第219頁
當時的殷零不過八歲,被打了屁股便啼哭著不再理他。 而幽崇悄悄至山下買來糕點,不經意地放在殷零看得見的地方。 曾經的她無憂無慮,而自從把幽崇放進心里,愁緒便開始慢慢滋長,無法遏制地變得紛亂無常。 她不愿從夢中醒來,只愿能就此陪著幽崇,一輩子守在這幽溪山上。 第162章 念 只是頃刻間,幽崇突然換了副模樣。 他兇神惡煞地沉著臉,不顧殷零的苦苦哀求,燃起一把大火便將幽府燒得一干二凈。 所有的回憶都在一夕之間燒成骨架,像是昭示著殷零珍視的一切都已盡數化為灰燼。 她無力地跪坐在幽溪山上,哭嚎著向眼前的幽崇質問道:你為什么,為什么要把我僅剩的一切都毀了。這是我們所有的回憶,如果它都不在了,我該去哪里找你。 幽崇面色和煦,仍像過往般揉揉殷零的發頂。 回去吧,你不能一直留在這里。你有父王母后,還有凰城的萬千子民,就算沒有了幽崇,你也還是殷零。 他抬手摟過小姑娘,在額上落下深深一吻,繼而將她狠狠向后推去 無邊的失重感洶涌襲來,殷零伸手欲抓,卻抓不住他凌亂的衣角。 幽崇的眉目越來越遠,漸漸變得模糊不堪,殷零無助地閉上雙眼,任自己被拋向那抹無邊的黑暗。 零兒,零兒,我的孩子,你醒醒啊!一陣呼喊夾雜著哭聲傳來,讓殷零的神智恢復了幾分清明。 隨著喊聲,面前出現一道光源,在濃重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殷零不自覺地被光源吸引,慢慢覺得耳邊的呼聲變得越來越大。 零兒,你醒了? 她茫然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母后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殷零趕忙騰身坐起,抓著殷帝后的雙手激動道:娘親?你你活過來了?我是在做夢嗎? 帝后的雙眼有些紅腫,卻仍是執著殷零的手撫上雙頰。 你摸摸看,娘親這不是好好的嗎? 指尖傳來肌膚溫暖的觸感,殷零破涕為笑,繼而再度開口問道:那師父呢?他在哪兒? 帝后的表情倏然僵硬,動了動唇卻沒有說話。 殷零突然變了臉色,似是幡然醒悟般地驚起道:所以他真的用自己生祭了神樹是嗎?所以那不是夢,那些都是真的是嗎? 她的表情變得猙獰,拂開被褥便歇斯底里地向門外跑去。 帝后反應不及,只能拿上披風和繡鞋緊追在后。 殷零臉色慘白,光著雙腳在雪地上跌跌撞撞地奔跑,都已入了春,為何這該死的雪還在下。 不知是碎石還是瓦片的凸起,將殷零白嫩的小腳劃破了口子。 鮮血洶涌溢出,她顧不得疼痛,仍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向神樹,在那白皚皚的雪地上,踩出一道道延伸不止的紅梅。 帝后趕來時,殷零正失神地愣在神樹前。她的身旁跪滿了人,皆是當初被幽崇救活的士兵和子民。 他們因為擔心,一路跟隨殷零而來,往殷零身上披了寬大的披風,甚至脫下保暖的外衫,強行墊在那雙血流不止的腳下。 殷零毫無反應,只是呆呆地站在神樹跟前,繼而召出法杖,想要將這棵樹連根折斷。 零兒,不可!帝后用披風牢牢裹緊殷零,摟進自己懷中。 冷了吧,隨娘親回房,來,先把鞋子穿上。她俯身為殷零穿鞋,卻發現殷零的雙腳已被凍得紅腫不堪,連鞋也無法套進。 眼淚無聲地溢出眼眶,帝后抿著雙唇,顫抖著無法言語。 我來吧子辰自一旁走出,將殷零打橫著抱起,就要往寢宮的方向走去。 跪立的一排身影宛若扎根,只從口中發出令人動容的吶喊:望帝姬保重,否則,羽靈族怎算是勝! 殷零掙扎著又要下來,像是突然驚醒般地哭喪著臉。 快,快把神樹砍了,師父在里面。子辰,你幫幫我,你幫我救他出來好不好? 她像瘋了一般,披頭散發地叫喊,眼神暗淡無光,與街上的乞二婆并無二致。 子辰一時氣急,將殷零放下后,揚起手,狠狠在她的臉上落下一掌。 殷零被沉重的力道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紅痕驟現。她怔愣在原地沒有反應,倒是那些一直跪著的身影撲上前來,牢牢將殷零護在其中。 還望皇子自重,就算是要我們的命,我們也會為太子保護帝姬。 子辰臉色鐵青,仍是恨鐵不成鋼地怒吼道:她的魂早就隨你們的太子去了,有什么可保護的。她要砍便讓她砍,大抵他的師父已經和樹融為一體,讓她砍死她師父便是。 殷零的眼底露出驚詫,似是認命般地垂落雙手。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在沉沉昏睡。僅僅醒過來的一會兒,也是眼神空洞地愣愣呆著。 羽靈族的帝君帝后來勸說過,虞煙來逗她開心過,甚至連蘇夢玄也來了。 可無論是誰,都無法讓殷零做出任何反應。她就像一具行尸般,在腦中回憶著曾經的所有過往。 那種糾結的情緒不知是愛是恨,她既怨自己又怨幽崇,怨他為什么連一句道別也沒有,為什么就算到了最后,他也沒有告訴自己真相,而是選擇默默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