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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繞了這么大個圈子,終于要說到點子上了么。 江以桃輕笑了聲:是我在江南不曾領略過的風情,處處安排都恰到好處,真不愧是一國的太子殿下,女兒感到十分欽佩。 江林氏重新掛起微笑,試探道:那阿月覺著,太子殿下這人如何?話音剛落,似乎是覺著自己的話有什么歧義,江林氏又很快地為自己找補道,你們幼時便常常在一起,這么多年不見,可有什么懷念之情? 果然是要問這個。 江以桃瞇了瞇杏眼,敷衍道:太子殿下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定然是天資卓越才能走到今日的位置,女兒哪敢妄言,這是對太子殿下的大不敬。 好好的話,從江林氏口中說出,又原封不動地從江以桃這兒丟了回去,像是兩人在踢蹴鞠一般,有來有回的。 江禎聞言倒是十分難得地笑了笑,望向江以桃的目光中也終于摻雜上了一絲溫度。 倒不愧是江家培養出來的嫡女,處事圓滑,不卑不亢。 江林氏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頗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道:除此之外呢,便再也沒有什么別的了么? 江以桃露出一副十分困惑的表情來,扮豬吃老虎一般,軟聲道:母親指的是什么,女兒猜不透您的心思??烧嬉f女兒對太子殿下確實懷著敬佩之心。 你、這江林氏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禎笑了笑,十分滿意地放下了茶盞,不再為難江以桃,說笑道:好了好了,我們阿月不過是一介姑娘家,你這問的都是些什么,也不知道害臊。 江林氏面色一僵,訥訥地閉上了嘴。 江禎又道:阿月,你且先叫個小廝,架著馬車送你去城東尋你的祖母。你們也是多年未見,好好地給祖母請個安,她老人家還是疼愛你的。 江以桃不置可否,也是疲于與江林氏糾纏,點了點又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關上前廳門的最后一剎那,江以桃聽見了江林氏傳來的生意,她十分懊惱道:二郎,你說阿月這小姑娘偏是不開竅,可怎么辦才好。 啪嗒江以桃關上了門。 江禎與江林氏好像忘記了她初回盛京的那一日似的,兩人為了她那莫須有的謊言,紛紛發了這么大的火,這會兒想起來,江以桃還覺著額角隱隱作痛。 可到了今日,又慈眉善目得好像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江以桃垂眸,勾唇輕輕地笑了笑。 她猜得向來都準,江家不可能放棄一枚培養了十幾年的棋子,他們只會盡力地欺騙自己,用盡一切方法去掩蓋這枚棋子身上,那道難以抹去的污漬。 或者說,江家除了她江以桃,也沒有別的什么姑娘可以犧牲了。 江以李自幼是江家老太太手掌心上的一塊rou,簡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碎了,她是承著江家老太太的疼愛長大的,又怎么會成為江家的棋子。 只有自己,自己是被所有人都拋下的那個。 江以桃眼前模糊,那瞬間像是墜進了湖底,在四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她仿佛聽見了一滴淚砸在地上破碎開的聲音。 不言姑娘,真的這么愛哭啊? 江以桃的耳邊好像又浮現出了陸朝的調笑,剎那間,又忽然飄散,再想細聽已是什么都聽不見了。就這樣沉默了好半晌,江以桃抬眸,拿帕子輕輕拭去了眼尾的濕潤。 她是盛京城江家的嫡女,她不是那個溪山的謝不言了。 她沒有了自由,自然也要學著怎么堅強起來。 這世間再不會有人擋在她的身前,將她整個人納進自己的陰影下,在眾人面前擲地有聲地維護她了。 在這盛京城,她是最孤獨的一抹昏暗的燭火。 * 江家老太太說是住在盛京城城東,不如說是住在了城東的郊外。 江以桃記著,祖母是個十分嚴厲又喜靜的人,她從不許別人在她身旁吵吵鬧鬧,只有她的meimei以李,可以在老太太膝下軟著聲音撒嬌。 幼時,江以桃也是嫉妒過自己的胞妹的。 江以桃輕笑了聲,今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顯示嫉妒起那將軍府的喬二姑娘,現在又想起幼時嫉妒meimei的陳年往事來了。 又有什么好嫉妒的呢,命里有時終須有。 若是無呢,也莫強求。 郊外這宅子建得倒是與城中的規格無意,門前還中了一大片櫻花林,這會兒正是盛京城櫻花開的時節,粉嫩嫩的一大片,十分討人喜歡。 門外的小廝老早便收到了老太太的話,見江以桃緩步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問道:您便是江家的五姑娘么? 江以桃含笑點了點頭。 小廝伸手做了個迎接的姿態,又恭敬道:江五姑娘,老太太等您許久了,還請您隨我來,我領著您去老太太的屋子。 有勞。江以桃微微頷首,語調軟糯。 這有什么的,五姑娘可別折煞奴才了。小廝也是第一次見這般客氣的主子,頓時慌亂得點頭哈腰,生怕是哪兒做得不好了,惹了這位嫡女的不快。 兩個小丫鬟跟在江以桃身后,也不說話,就這樣瞧著小廝受寵若驚的樣子吃吃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