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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聽聞,江家的五姑娘近日回了盛京城,正巧這會兒也在宴席之上? 江以桃猛地回過神來,抬眸正與太子那雙眼睛對上,頓時渾身僵硬,強撐著情緒起身作了個福,勾著勉強的笑意道:江家五姑娘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那雙眼睛十分銳利,冷冷地刮過江以桃,意有所指道:江家五姑娘倒是與小時候十分相像,一樣的嬌俏可人,孤只是這樣瞧著都覺驚艷。 江以桃這會兒倒是回想起來,幼時因著江潤之的關系,她與這個太子殿下曾經有過幾面之緣。不過那會兒年紀小,哪里知道太子殿下這四個字的分量,做了許多不合規矩的事兒,也不知這太子殿下記不記仇。 多謝太子殿下夸贊,奴愧不敢當。感受著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灼熱視線,江以桃十分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瞧著是因夸贊而嬌羞,只有江以桃自己才知曉自己的窘迫。 太子殿下見過的美人比比皆是,這一聲不僅是將江以桃托舉到了眾人面前,更是將江以桃放置在了一個十分危險的位置,對于那些費盡心思想要嫁進東宮的姑娘們來說,江以桃無疑成為了一個礙眼的石子。 坐下罷,希望今日江五姑娘能夠盡興而歸,只當是我為你接風洗塵了。太子殿下輕勾了勾唇角,說的話倒是十分好聽。 江以桃也禮貌地勾著唇角,露出一個十分柔軟的笑意,又行了個禮才坐下。 忍不住一般,江以桃悄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身旁的那位十三王爺,卻發現這位十三王爺正冷眼瞧著自己。 他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微微上挑著,卻泛著冷意。 他與陸朝實在是太過于相似了。 若不是知曉他是這盛京城的十三王爺,江以桃差點兒就以為又是陸朝做的什么把戲了??勺屑毾胂?,陸朝不過是一介山匪,哪有這般大的本事跑到這盛京城來做王爺呢。 江以桃看得出了神,明知他不是陸朝,可又心存著一絲僥幸。 萬一萬一他就是陸朝呢。 江以桃這自己這心思嚇了一跳,又被十三王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瞅得發麻,慌亂地移開了視線,四處瞧了瞧才回到眼前早已被斟滿酒液的酒盞上來。 就算他是陸朝,又能如何呢? 江以桃忽然覺著自己有些可笑,不是被陸朝丟下了么,為何還要日日坐在窗前看那桂枝亭,為何還要處處想起那個可惡的小山匪來。 她不會再見到陸朝了,那桂枝亭也不會燃起孔明燈了。 阿言,我們約定好了。 耳邊忽然響起陸朝的聲音,江以桃心口那股子酸澀差點兒將自己淹沒,眼前也逐漸朦朧起來。 噠。 一滴淚從江以桃的眼尾滑落,掉進了那酒盞里,濺起一圈細小的水珠,漣漪一點點地往外擴散出去。 騙子。 江以桃側過臉去,拭去了眼尾的濕潤,再回過身來,執著那杯飄著香氣的酒,十分憤然地一口悶了進去。 熱辣的酒液滑過喉嚨,江以桃被嗆得眼眶通紅,連咳了好幾聲。 江以桃緩了半晌,不受控制地抬眸去,瞧著那十三王爺。 他的眼窩深邃,有幾分外邦人的樣子,執著酒盞的手十分纖長且蒼白,骨節分明。 這世間,真的會有這般像的兩個人么? 十三王爺也在瞧著江以桃,挑了挑眉,把玩著那只酒盞,卻遲遲不送入口,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直到十三王爺移開了視線,江以桃還在出神地瞧著他。 陸朝,是你來赴約了么? 第56章 酸澀 他是十三王爺,并不是陸朝。 江以桃盯著杯底殘余的那一點兒酒液,目光渙散。 這會兒外邊正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劈頭蓋臉地澆在瓦檐上,又聚成一條條小溪流從邊緣流下,像一串斷了線的珍珠,砸在青石板的地上碎成漣漪。 坐在高處的陸朝瞧著那個眼眶微紅的小姑娘,捏緊了手中黑陶制的酒盞,眸光漸冷。 噢,江家五姑娘。 他的小姑娘還真就是那個江家的五姑娘。 酒液在酒盞中微微晃蕩著,蕩開一圈圈漣漪又在靠近杯壁時緩緩消散,陸朝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仰頭飲盡杯中酒。 他和他的小姑娘,好像永遠都處在一個互相對立的位置上。 他是溪山山匪時,小姑娘是那被擄上山的不言姑娘。而如今,他是這盛京城的十三王爺,他的小姑娘又偏是江家的五姑娘。 一切都是蘭因絮果,稀里糊涂之間總是有什么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將他們隔了開來,其中鴻溝仿佛是一條水流奔騰的江河,陸朝與江以桃隔著這江水對望著,誰也不能再前進一步。 陸朝斜瞟了一眼太子臉上的勢在必得,一聲冷哼悶在喉嚨里,鄙夷地勾了勾唇角。 他這個小姑娘,才不是那般愿意被困在富麗堂皇的皇宮之中的人。 忽然間,陸朝想起了那個午后,小姑娘臉上滿是悵然,輕聲告訴他,若是以后出了這土匪窩,她是要嫁人去的。 嘖。 要嫁人? 要嫁給這個滿是野心卻愚蠢至極的盛京城太子殿下么。 陸朝陡然覺著胸口悶了一團難以紓解的氣憤,他瞧了瞧小姑娘,又瞧了瞧太子,氣憤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