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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陸朝就松開了手,江以桃毫無心理準備便看見了聶石頭的尸體,猩紅的鮮血直喇喇地刺著她的眼睛,空氣中都是鐵銹的味道,江以桃連呼吸都停滯了。 陸朝剛起了一點兒身,衣角便被江以桃捏住了。 小姑娘的聲音抖得像篩糠,還帶著點哭腔,輕聲細語地問他:陸朝,你、你能不能陪我看會兒星星? 不賞月了?陸朝勾勾唇角打趣著,卻也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起了身就要走,這夜里冷,快些回屋吧,不言姑娘。 江以桃哪里感看這面目可憎的尸體,慌慌忙閉上了眼,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害怕陸朝,今日是我的生辰,你能不能陪我看會兒星星? 陸朝的腳步猛地頓住,回頭似笑非笑地瞧著江以桃:噢 他的尾音拉得很長,又緩步走回了江以桃身邊,意味不明地問了句:你說,今兒個是你的生辰? 江以桃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仰頭有些殷切地瞧著陸朝。 好吧,那你想去哪兒看星星? 江以桃輕輕咳了咳,睫羽上還掛著點淚珠,瞧著十分可憐:總之總之不要在這兒看。 陸朝知道江以桃到底是害怕的。從小嬌生慣養大的小姑娘,刀都不曾用過,哪里殺過人。 這么想著他又更覺江以桃膽大,這聶石頭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他的院子都敢進了。 陸朝哪里想得到,這聶石頭正是他千叮嚀萬囑咐斷不可出門的江以桃帶回來的呢。 那不言姑娘想去哪兒看?陸朝偏生了點要逗弄江以桃的心思,將問題又拋了回去。 江以桃果然有些急了,眼眶通紅地瞧著陸朝,像只柔軟的小白兔,聲音卻高了起來,哪兒都行,只要不是在這看,哪兒都行。 陸朝笑了笑,單手把江以桃抱了起來,縱身一躍便跳到了屋頂上。 江以桃閉眼不敢去看,只聽得耳邊唰唰唰響起的風聲。 直到風聲將息,陸朝把她放了下來,她才輕輕睜開了眼。這兒是那日江以桃本想著逃跑,卻遇到了陸朝的那片竹林,此刻她正坐在陸朝當時坐著的那塊巨石之上。 江以桃眨眨眼,悄悄瞥了眼陸朝。 不言姑娘,這兒是我常來的地方。你看陸朝坐在巨石之上,伸手指了指夜空,我若是閑來無事,便來這兒賞月。 江以桃抿抿唇,只當陸朝還在揶揄自己。 陸朝卻輕笑一聲,解釋道:并非是逗弄不言姑娘,我確實常來這兒賞月,何必騙你。 聞言江以桃才抬頭,果然見這兒視野十分開闊,深色夜空中高懸著一輪皎潔彎月,星子也璀璨地遍布著。 還真來賞了月。江以桃喃喃道,眼眶也是越來越紅,咬著下唇竭力控制眼眶中垂垂欲落的眼淚,倔強地仰著頭去瞧那繁星點點。 陸朝就如同他們在這兒初見那次一般,曲起一條腿來坐著,一手往身后撐在巨石上,一手隨意地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他卻沒有在看星星,而是轉頭盯著江以桃看。 小姑娘朝著他的那半張臉腫得老高,紅了一塊的巴掌印十分顯眼,看著看著陸朝突然生出了點怒氣來,就好似自己仔細著養了好幾日的小貓兒被人欺負了般。 小姑娘的面色十分蒼白,那眼眶卻通紅,渾身還在微微地顫抖著,也不知是被這冷風吹的還是被方才那場面嚇的。倒像個山匪,陸朝這么想著,哪家的千金小姐能拿著刀就這么刺向別人? 不過這聶石頭還真是膽大,敢對他的人下起手來了。 陸朝咬著后槽牙,十分不屑地切了一聲。 江以桃卻沒注意到陸朝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小心思,她雙腿折于胸前,雙手環抱著,仰著頭一副呆滯地樣子。 不言姑娘,你說今日是你的生辰?陸朝看著她即便是狼狽也稱得上是美麗的側臉,沒頭沒腦地這么又問了一次。 江以桃沒有應他,輕輕點了點頭。 陸朝笑了笑,目光深了一些,不言姑娘,你是蘇州來的吧? 江以桃還是沒有回應,又一次點了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江南蘇州,有個江府?陸朝湊近了一些,輕聲詢問時像極了在引誘她說出自己想要聽的那個答案。 江以桃動作頓了頓,陸朝怎么會知道蘇州江府莫不是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了,這幾日不過是看跳梁小丑一般逗自己玩兒?若真是這樣那陸朝可真是是個壞東西! 陸朝看著江以桃的反應,輕輕勾了勾唇,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那你可知,那蘇州江府有位姑娘。聽聞生得十分嬌俏,冠絕江南,叫叫江以桃? 江以桃坐不住了,心臟撲通亂跳,她慌亂極了,猛地轉頭去看陸朝。 陸朝也正巧往前湊,他們近得鼻尖都差點碰在一起。 微風擦過竹葉發出破碎的聲響,陸朝也有些怔住,看著小姑娘近在咫尺的、充滿了慌亂與害怕的臉,無聲地笑了笑,又輕聲重復了一遍:不言姑娘可曾聽說過? 江以桃實在是慌亂,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她與陸朝這過于危險的距離,滿心滿眼都是被揭穿的窘迫??芍庇X又告訴她,陸朝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個陰險狡詐的狐貍,定是在詐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