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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桃也愣了愣,詢問道:明日明日是什么日子了? 明兒是三月初七,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只不過寨子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一場慶典。阿朝的每年這個時候也總是不在寨子里,許是聽不得這些喧嘩吵鬧吧。許嵐笑答道。 竟是三月初七了。 三月初七是江以桃的生辰,這是江以桃第一次未在府中過生辰,也是第一個得不到祝福的生辰。 許嵐見江以桃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言? 無事,不過是想起了些不打緊的。江以桃強撐起一個笑,心中卻控制不住地憂愁起來。 算算日子,再有十日便是她到京的日子,也不知十日以后的江家是各種光景。 阿言,切記不可出門。那日劫你上來的人,定還對你有所圖,平日因著阿朝和我,他并不敢做些什么??擅魍戆⒊辉?,我也得在慶典上陪著阿爹,你切記不可出門。許嵐突然轉了個身,正對著江以桃,神色嚴肅。 江以桃鄭重點頭,阿言知曉,明晚絕不踏出這門一步。 那便好。 這邊兩人說著,那邊藥也煎的差不多了,許嵐拿了塊粗布來,墊著瓦罐把手將瓦罐提到了石桌上去。 想了想又少了個吃藥的碗,遂而又去了江以桃屋里,將那吃茶的碗拿了出來,盛了一碗藥湯放在一旁。 藥湯呈深黑色,隨裊裊的霧氣蔓延出苦澀的藥材味道。 許嵐捏著鼻子,在石凳上坐下,阿言,這看著便苦,待晾涼了再喝吧。 江以桃也隨著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點了點頭。 阿言,你的名字又有何寓意呢?許嵐說的話帶著鼻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江以桃聞言一愣,謝不言這名字本就是她胡謅來的,哪有什么寓意,只好糊弄道:并非有什么特殊的,我在家中不得寵,便得了個隨意的名字。 許嵐聽著有些生氣,連刺鼻的藥味都忽略了,伸手在石桌上憤憤地一拍,怎能如此,名字之于一個人是十分重要的,怎能因著不寵愛便隨意取呢? 唔,大約是子嗣眾多,一個個皆認真取名過于麻煩罷。江以桃心虛地摸了摸鼻尖,眼神飄忽地繼續胡謅。 許嵐更是生氣。 江以桃眼見許嵐又要說些什么了,自己再沒有別的說辭可糊弄了,只得拿起桌上的藥,閉上眼睛直往嘴里灌。 哎許嵐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住,眼看著江以桃的杏眼漸漸紅起來,只得無奈安慰道,可是太苦了,無需喝得這般豪爽,慢慢來便好。 江以桃雙眼含淚,她自小便三餐后皆有一碗藥湯,早便習慣了藥湯的苦澀。如今當下的情況,只因那藥湯尚且發燙,自己為了堵許嵐的口才猛地灌了下去,燙得喉嚨舌尖皆發疼。 可這話說出口未免過于丟人,江以桃只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重重地點了點頭。 只可惜我身上也未帶有蜜餞之類的小玩意,下次我一定記著帶來給你配藥吃。許嵐信誓旦旦地保證。 已有許多年未曾有人用蜜餞哄江以桃吃藥了。幼年的江以桃也會因著藥湯過于苦澀而哭哭啼啼,只有鄰居家的小少年會爬過圍墻,給她帶來一塊甜甜的蜜餞,或是一顆甜甜的松子糖。 后來小少年突然搬離了蘇州,一夜之間消失得無蹤無際。 那之后,江以桃再沒有因吃藥而哭哭啼啼。她知道,不會再有人爬過那個高高的圍墻,為她帶來糖果蜜餞了。 從回憶中脫離的江以桃朝許嵐露出一個真誠的笑,舌尖發疼讓她的聲音中帶著點兒軟:多謝許姑娘。 暮色將至,許嵐瞧著西邊的紅霞,笑道:差點兒忘了正事,阿言,你隨我來。 陸朝的院子不小,前院是雙耳屋,主屋用以吃飯之類的瑣事,兩邊的側屋一間住了江以桃,另一間住了陸朝。前屋后邊還有一排廂房,江以桃逃跑的那個夜里曾見到過,卻未去過。 這會兒許嵐帶著江以桃過去,她才知曉,原來后邊那一排廂房內部竟是連通的一間,最令江以桃驚嚇的是這兒竟有個天然的小溫泉。 我第一次見也同你一般驚訝。許嵐笑笑,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一個小包裹,這是我帶來的舊衣裳,阿言先將就著穿穿。前兩日忘記告訴你這兒能沐浴,倒有些過意不去。 這屋內霧氣繚繞,十分暖和,靠著后山的墻上開了幾扇大窗,用以通風透氣。 待會兒吃過晚飯你便可來這兒沐浴,阿朝的院子建得偏,寨子里的人大多也懼怕阿朝,不會有人過來,你可放心。許嵐的臉在蒸騰的霧氣中看起來有些模糊,也顯得更是溫和了。 江以桃想了想,問道:為何你們寨子里的人,這般懼怕陸朝? 說起來,江以桃被劫的那一日,那兩個山匪見了陸朝也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以至于江以桃對陸朝的第一印象便是冷血無情。 可這兩日卻讓江以桃覺著,陸朝或許并不似她第一印象般令人膽寒才對。 許嵐卻笑而不語,正巧外邊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嵐姐,許嵐便順理成章地跳過了江以桃的問題,應聲道:阿言,許是晚飯送來了,我們出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