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穿書] 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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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付希的說法,這是他的老師李云安一直在找的東西,他叫它伊甸園。李云安并非背叛特偵局,而是在追求自己的信仰,他想在伊甸園里延續人類有限的生命,保存將死之人的自我意識,”宋司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我沒這么高尚,也不喜歡被人綁架,這里不過是我的里世界而已?!?/br> 楚明意心中的不安因為他的描述達到頂點,他抓住宋司的手臂,嚴肅道:“吳金知道嗎?” “他可能有猜測,應該不知道?!?/br> 楚明意又一次蹲下.身,認真地看著宋司的眼睛:“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哥也不行,一定記得?!?/br> 宋司瞪著他:“知道了。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感覺怪怪的?!?/br> 楚明意忍不住笑,干脆伸過手,輕而易舉地將小宋司抱進懷里,宋司抵抗地晃了晃小短腿,被楚明意抓住了腳腕。 “好瘦啊,”楚明意說,“啟程孤兒院是不是虐待你們了?” 宋司抓住他后腦勺上的頭發:“別鬧,我先送你回去,等會再試一次。這人身體太差,換個人試,嗯……換欣欣吧,欣欣身體好?!?/br> “等一會兒,”楚明意說,“再抱下。離開之后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來你的意識海?!?/br> 宋司低下頭去,在楚明意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離得極近的影子。 太真實了,這個世界里的每一個細節都真到讓人混亂。 “那就讓他在這里睡一覺吧,”宋司說,“下樓看看?!?/br> 楚明意抱著他,從居民樓里走了下去。離開居民樓之后,啟程幼兒園重新被構建出來,他們站在了那架破秋千的旁邊,一陣晨風吹過,秋千發出一聲干澀地響聲。 楚明意抱著小宋司坐在秋千上,宋司伸手回抱住他的脖子,兩人隨著吱呀吱呀的響聲慢慢晃。 “每次我來到這里,都會覺得很安心,”宋司說,“好像回到了家,想一直待下去?!?/br> “我怎么辦?”楚明意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我還等著帶你回家。真的那種家?!?/br> 宋司露出笑,因為瘦的原因,這個笑讓他看起來年紀更小了。他偏過頭來看楚明意,像上次意識海審訊一樣,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用清脆的童聲說:“謝謝大哥哥?!?/br> 楚明意被他逗笑了,摸摸他的頭發,站起身,將他放在秋千上,推動起秋千,讓他蕩起來。 宋司抓著秋千的鐵鏈,晃動小腿,仰著頭看著楚明意,空出一只手來朝他揮了揮:“等會見?!?/br> 楚明意感到一股力量正在將他從這里剝離,與被監察者切斷了連接一樣的感受。他看著秋千上的小宋司,忍不住抓住那只小小的手,但很快,他的身體變得透明無力,宋司被握住的手又落在了膝蓋上。 明明兩人馬上就會再見,可這個畫面依然讓楚明意心臟狂跳、呼吸困難。他張嘴要說什么,意識已經被這個世界排除出去,重新塞回他自己的身體里。 徐欣欣和喻義銘還在等,楚明意什么也沒說,待宋司把藥販的意識也送回來,他先回了三科,再次嘗試進入徐欣欣的意識海里。 因為欣欣沒有吃過寧海藥,宋司跟他們對接花了不少時間。與楚明意匯合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高中的教室,作為意識海主人的欣欣正趴在桌上睡覺,懶洋洋的,對他們兩個外來者毫無興趣。 楚明意和宋司對視一眼,沒有打擾他休息,同時從欣欣的意識海里撤離。 出來之后,宋司短暫停留在楚明意的身上,與喻義銘和徐欣欣吃了一頓午飯。 “手續已經辦好了,后天出發去南非,我已經盯上了一個艾瑞克公司的高層,到時候由楚科長做審訊,看能不能問出點什么?,F在最難的就是找到你的所在地,吳金把你藏得太死了?!庇髁x銘盯著眼前的“宋司”,“……這種感覺真奇怪,小司,真的是你?” 宋司霸占了楚明意的身體,專挑辣的菜吃,嘴唇辣得發紅。 “是我,”他說,“現在局里已經沒有監察者了,好在剛才的實驗很順利,到時候我會跟楚明意一起進意識海,我做他的監察者……欣欣,你怎么又哭了?” 徐欣欣捧著碗:“我就是難過?!?/br> “不哭不哭,”宋司彎起眼睛,摸摸他的頭,“等會讓楚科陪你去吃冰淇淋?!?/br> 徐欣欣眼淚流得更兇了,好在田黎今天不在,否則非得被勾得跟他抱頭痛哭不可。 短暫的共處時間,吃完飯,宋司不敢久留,跟同伴道:“我身在敵營,心還在三科,等你們的消息,一起行動?!?/br> 喻義銘道:“放心,這回一定找到你?!?/br> 宋司擺擺手,離開楚明意的身體,回到昏暗依舊的房間。 睜開眼,房間的角落里坐了一個人影,是吳金。 * 作者有話要說: 更個粗長! 第102章 神跡 吳金在宋司的眼睛里看到了殺意。 吳金坐得離他很遠, 顯然對他有所顧慮,宋司從床上坐起身,神色鎮定, 把所有的情緒都藏起來,假裝只是一覺醒來:“有何貴干?” “這幾天你的心情不錯?!眳墙鹩玫氖强隙ň?。 宋司的每一個情緒都會反饋在能量的波動上, 這幾天所有的神諭成員都能夠感到充沛又穩定的能量供給, 昭示著他們的“神明”正心情愉悅。 而不久前,宋司剛剛跟他鬧完絕食,這樣的愉悅讓吳金心生警惕。房間里設滿了監控,他通過監控二十四小時注視著房間里的宋司,甚至能看到他的每一次心跳頻率、每一個腦波變化。這一段時間, 除了腦波變化與往常不同以外, 宋司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讓吳金無法求證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要宋司不愿意打開自己的世界,沒人能夠侵入進去。 吳金覺得不快。他喜歡把一切事物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無論是路邊不值一提的低賤人種, 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宋司道:“你很閑么?” 吳金微微一笑, 從椅子里站起身,并不肯走到床邊來, 僅僅只是遠遠站在房間另一頭:“不閑, 最近反而挺忙的。今天剛好有一個儀式,得勞動您出席一下?!?/br> 他拍拍手,兩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走進房間, 給宋司扣上了電子鐐銬, 像壓犯人一樣握住他兩邊的手臂, 帶他從房間里離開。 這么多天來, 宋司第一次離開這個沒有光的房間。 吳金就跟在他身后, 帶著宋司走過長長的走廊,回到曾經用來尋找錨點的地方。電子鐐銬開始往他身體內注射未知的藥液,他感到無力和疲倦,身邊人將他抱起來,放進艙里。 艙中浸滿了液體,宋司就這樣被沉進去,發現自己可以在這些液體中正常呼吸。 艙壁伸出軟皮繩,將他的四肢牢牢固定其中,艙門隨之關閉,與此同時,他與異能者之間的聯系被極大的削弱,折磨了他近一個月的囈語消失了,他的耳邊陷入難能可貴的安靜,靜到他不停地耳鳴。 吳金站在艙外,安靜地注視著他,開口說了什么。隔音效果太好,宋司聽不見。 從口型判斷,他說的也許是:“我們開始吧?!?/br> 宋司不知他要做什么,試圖掙開手腳上的禁錮。吳金沖他微微一笑,在他旁邊的醫療艙里躺下來。 兩個艙之間形成通道,艙中的液體開始循環互通,微弱的電流流過他們全身,下一秒,宋司的意識開始往外飄,艙內的電流像是一個針管,要把他的魂抽出來注射進吳金體內——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很短暫,昏沉的光線慢慢亮起,宋司意識到,這是一縷陽光,是天空中只剩下最后一縷夕陽的光,軟綿無力地照亮周圍的一切。 他發現自己身處在巨大的山洞,山洞的正中央長著一棵幾乎要直通天空的大樹,夕陽的余光細細碎碎透過樹葉灑下,照亮他身下的王座。 王座依托于大樹,而他坐在王座上,一身白衣,下方是如螻蟻般密密麻麻的人的影子。如果他回頭去看,會看到大到讓人恐懼的樹干上刻了兩個字:神諭。 在這個陌生的、不知虛實的空間里,神諭論壇所有成員將得到第一次真正的神諭。 所有人匍匐在地,神色虔誠,或熱淚盈眶,或欣喜若狂,或如癡如醉,朝著王座的方向膝行前來,嘴里念誦這神明的名字,從四面八方匯成震人發聵的禱告聲。 宋司茫然又震撼望著眼前這一幕,記憶出現短暫的斷層,不知自己是誰、又身在何方。他想要扶著王座站起身,又發現無法控制這具“身體”。 仔細看來,身體似乎也并不是他的身體,身高更高,手臂更粗。他勉強想起吳金,這是吳金的身體嗎? 而就在他混亂之際,身體的主人開了口,只說了兩個字:“噤聲?!?/br> 這一聲如同被敲響的巨鐘,所有信徒同時感到靈魂的震顫,山洞里瞬間陷入可怕的寂靜,連呼吸聲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違背神明的意愿,被降下神罰。 “神諭其一,唯強者尊。強者對弱者的絕對控制權不容挑戰?!?/br> “神諭其二,族群至上。族群要擴張,將神的意志散布至世界每個角落?!?/br> “神諭其三,永不背叛。神賜予力量和恩惠,同樣賜予天罰。背叛者將永世墜入黑暗?!?/br> 三條神諭,王座之人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像是燒紅的烙鐵,一個一個印在信者的鼓膜深處。所有人都因為痛苦而表情猙獰、涕淚橫流,但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直到神諭宣讀結束,信徒們虔誠地匍匐在地,高聲道:“謹遵您的教誨?!?/br> 再沒有猶豫和遲疑,這是真正的神跡,每個人從此都會堅信,他們的神明終于降臨到了這個世上,會帶領他們走向進化的最頂端。 宋司感到快意,這種快意不屬于他,而是來自這具身體的主人。 快意讓他惡心,惡心感越來越強烈,他想要嘔吐。 嘔吐欲顯然也誠實地傳遞給了身體的主人,身體握緊了手下的王座,從王座里站起身,揮了一下衣袖。 山谷重又陷入寂靜,片刻后,所有人低吟:“主啊,您的卑微的信徒等候您的垂憐……” 王座之人逐漸變得透明,直至徹底消失。信徒們仍然匍匐著,恭送他的離開。神離開后,這個屬于神的山谷也跟著慢慢化為烏有,無數的意識又重新回歸rou.體,好似只是做了一場黃梁大夢。 他們來自世界各地,有人剛下班回家、正坐在公司班車上,有人在廚房里做飯等待孩子放學,有人在手術臺上cao刀,有人跟家人圍坐在餐桌邊吃晚飯……無論來自何地、正在做什么,他們被同時拉進神的領域之中,親歷了真正的神跡,再回到現實世界后才發現不過一眨眼,鍋里的油依然沒有開,桌邊的女兒仍在談論今天的作業,手術臺上的患者依然在抱怨家里的惡婆婆。 時間好像被按了暫停。 他們之中的許多人立刻打開了神諭論壇,論壇首頁已經換了背景圖,新的背景圖是一棵直達天頂的巨樹,樹自山谷長出,托著純白的王座……論壇置頂處的帖子已經更新,一字不差地記錄了在山谷中出自神明之口的三條神諭。 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 是真的。 神明真的顯形了。 一股難以想象的狂熱席卷了世界各地的寧海藥服用者,哪怕躺在隔離艙內,這種狂熱依然誠實地傳遞給了作為發射器的宋司。 他與吳金之間的連接仍未斷開,除了信徒們的情緒以外,屬于吳金的情緒與記憶同樣在不停地涌進來,讓他陷入更大的混亂。 一邊是信徒的囈語,一邊是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宋司全身的肌rou都緊緊繃起,心率快要接近極限,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無數畫面從眼前閃過—— 小吳金站在啟程孤兒院的宿舍門后,悄悄注視著cao場上蕩秋千的宋司……劉岑寧帶吳金回家,把他給了一位有不孕癥的心腹……新的“叔叔”將他綁在床上,給他注射不知名的液體……他cao控家里的傭人割斷了那個男人的喉嚨,滿地鮮血一直從浴室流到客廳……寧海大廈頂樓的落地窗外萬家燈火,劉岑寧跟他說:“我即將赴一場偉大的死亡”……熊熊火海燒起來,他坐在直升飛機里,被火舌卷起頭發…… 吳金/宋司猛地睜開眼睛,同時看向頭頂白色的天花板。 儀器被切斷,艙門打開,有人把他們從艙內扶起來。宋司渾身滴著水,轉過頭去看向旁邊的吳金。 吳金在發抖,他坐在液體之中,低頭去看自己的攤開的雙手。 宋司的力量帶給他無與倫比的體驗,哪怕他只是借用了那么幾分鐘。 他控制不住地感到嫉妒。這才是真正的神的力量,為什么宋司從一出生便可以擁有,而他需要十幾年機關算盡,才能獲得一個短暫又虛假的片刻?命運為什么總是如此不公,從幼時到…… “先生,您需要毛巾嗎?” 吳金忽然用力揮開下屬的手,啞聲道:“滾?!?/br> 宋司冷眼望著他,他們之間的連接已經斷開,但他依然能感受到一點情緒波動。 吳金關了他大半個月,直到現在,才真正顯露出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在一閃而過的記憶里,宋司知道他給這個計劃起了一個名字,叫做“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