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蔓打破電流里的安靜，繼續道：“我跟他說不會的，你重心一直都在學習上。更何況現在馬上高考了，你心里有數，知道什么才是要緊的——”

    “mama?！逼钕蝗婚_口道。

    “我是認識了一個男生?！?/br>
    通話再次陷入沉寂，這次換席蔓沉默了。

    祁汐握手機的指節一點一點攥緊。

    剛才不知道怎么，話就脫口而出。而現在，她也不想阻攔自己說下去了。

    “他不是校外的，是我們班的同學，成績挺好的?！?/br>
    “人也很好?！?/br>
    好到我沒有辦法否認他的存在。

    好到，我不想再把他藏起來……

    “mama怎么沒聽你提起過呢？”席蔓緩聲問，“你們倆……多長時間了??？”

    “就是我來潯安才認識的，我剛過來時他幫了我很多……”祁汐慢慢低垂眼簾，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之前不是還問我，英語分怎么上來得這么快么——他英語特別好，一直都在幫我學?！?/br>
    “不過我們沒有……沒有早戀?！?/br>
    “就像你說的，我知道什么才是要緊的。他也都明白?！?/br>
    一口氣說完，祁汐的心咚咚快跳了好幾下。

    爸爸去世后，她強迫自己長大，也習慣將脆弱的自我裹藏起來，報喜不報憂。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mama這樣坦誠地說過心里話了。

    祁汐深吸了口氣，繼續道：“mama，我知道這幾年，你一個人帶我很辛苦的……其實，比起你為我cao心，費心照顧我——”

    “我更需要你支持我，相信我?！?/br>
    “汐汐……”

    席蔓的語氣有些觸動：“mama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啊?！?/br>
    “我知道?！逼钕Ａ苏Ｋ釢难?，“媽，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陳焱……他不會影響我高考的?！?/br>
    茶幾處傳來。祁汐望過去，看見陳焱蓋上她的米粉飯盒，又壓了一杯熱水上去。

    對上她的目光，男生黑眸斜睨，眼神示意她快點來吃。

    祁汐點了點頭，無聲莞爾。

    他不會影響她高考的。

    任何對她不好的事，他都不會去做……

    祁汐說完后，電話里又是好一陣沉默。

    倏爾，席蔓吁出口氣，笑了：“汐汐啊……”

    “你長大了?！?/br>
    mama的語氣感慨而鄭重，透出苦澀，同時也是欣慰的。

    祁汐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席蔓繼續道：“你心里都明白，mama也就放心多了?！?/br>
    “你剛說人家幫了你很多，那，力所能及的話，你也得幫幫他啊。不管什么關系，都不能一味地有來無往，知道嗎？”

    想了想，她又道：“等到高考完了，看情況，要有機會的話，mama也見一見他吧……可以么？”

    祁汐眼皮動了下，心跳隨之鼓舞而雀躍。

    一道光亮豁然透過玻璃，灑在落地窗前。

    她抬頭，看見窗外梧桐樹后的橙色暖陽。

    冬天的陽光彌足珍貴，輕易驅散寒濕的冷氣。

    目之所及的遠方，全是溫暖和明朗。

    祁汐彎唇笑了。

    “好啊?！?/br>
    **

    元旦過后的一周，附中在月考和講解試卷中度過。

    高三過半，再松懈的學生也開始有了危機感。班里現在連課間都安靜了不少，同學們不是在補覺就是在做題。

    時間轉眼即到月底。學校里其他年級的學生考完期末都寒假了，只剩高三生們繼續上課。他們一直上到二月，過年前一周才放假。

    放假的第二天就是小年，祁汐提前訂了車票回南都。

    九月時，淮州到南都通了高鐵，以前一整天的路程，現在三小時就能到。祁汐買的中午的票，到南都正好和mama一起過小年夜。

    早上十點，陳焱準時等在巷口。祁汐東西不多，只帶了一只小行李箱，本以為陳焱會把自己送到車站，沒想到男生直接上了大巴，陪她坐到淮州高鐵站。

    進了大廳，他又要走她的身份證去取票。

    票到手后，祁汐愣住。

    “怎么是一等座??？”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買的二等座，訂票時還特意瞟了眼：一等座的票價比二等座貴快一倍，趕上機票了。

    “剛換的?！标愳统燮贝翱谔幤讼骂^，“一等座人少點兒?！?/br>
    祁汐捏了下票面，小聲：“也就坐三個小時，這么貴劃不來的……”

    陳焱冷淡她一眼：“老子樂意?！?/br>
    祁汐：“……”

    之前他們說好，放假先玩兩天祁汐再回南都。陳焱想帶她去滑雪。

    后來祁汐想著mama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就改簽了車票，想早點回去幫mama大掃除買年貨。

    陳焱沒說什么，不過現在看這樣子，心里還是有點不痛快。

    祁汐抿唇無聲笑，伸手扯了下男生手里的拉桿。

    “我回來買的初五的票?！?/br>
    陳焱面無表情：“哦?！?/br>
    “……”

    祁汐默了下，聲音低下去：“初五，是14號……”

    二月的十四號。

    她一直記得這是什么日子。

    陳焱眼睫翕了下，斜睨她：“14號又怎么了？”

    祁汐沒接話，一副“你就裝吧”的表情。

    男生舌尖頂上腮側，自問自答：“哦，情人節啊?！?/br>
    他嗤了聲，意有所指的：“老子又沒女朋友。不過?！?/br>
    祁汐：“……”

    祁汐搖頭笑，好聲好氣繼續道：“那，18歲的成人生日，你要不要過呀？”

    陳焱黑眸虛瞇了下，盯她：“你給過??？”

    祁汐頷首。

    男生的嘴角終于翹起來。

    “那你可得想好了——”他吊兒郎當笑，“不夠成人的，我不要?！?/br>
    對上男生玩世不恭的眼，祁汐有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瞥見他外套的領子上黏了根她羽絨服里的羽毛，她伸手拿掉，又問：“你過年打算怎么過??？”

    陳焱低眸，指尖也在她剛才碰過的地方揩了下。

    “就那么過唄?！?/br>
    祁汐沒接著問。

    她知道他肯定不會和他爸一起過年的。

    那么今年，或者說以往的春節，他都是在那棟空蕩蕩的房子里一個人過的嗎……

    陳焱看了她兩秒，又開口：“我過幾天去北城?！?/br>
    祁汐意外，反應片刻，她問：“過去和你姥姥姥爺一起過年么？”

    陳焱不咸不淡“嗯”了下：“早就喊我去?！?/br>
    “那好啊?！逼钕α?。

    “過年人多熱鬧嘛。而且你過去，老人肯定很高興……”

    陳焱不置可否。

    老人是挺高興的，他倒沒什么感覺。

    是血緣親人沒錯，但十幾年都沒見過，說實話也沒多親。

    不過，他姥姥以前是清大的教授，祁汐要真考進去了，免不了打交道。

    所以他想先過去打個底。

    陳焱先摁下這些沒說，只道：“我跟楊奶奶過完三十，初一再過去?！?/br>
    祁汐點點頭，又問：“章銳他們是不三十也會找你？”

    “嗯，零點后了?！标愳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