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一閃而過的，還有那頭張揚的銀發……

    祁汐腳下稍快，又往路里面靠了靠，盡量降低存在感。

    沒什么用。

    那幾個人幾乎轉瞬就來到她背后。祁汐還沒反應過來，馬尾就被狠狠一拽。

    她整個人不受控地后仰，跌坐在地。

    手掌下意識撐地，尖銳的痛感傳來。鼻梁上的眼鏡也掉了。

    “cao，這么弱，我還以為多牛逼呢?！币粋€男音不屑道。

    “咱沒找錯人吧？”

    “沒吧，不說是個卷毛么?！币粓F有點模糊的黑影俯身看祁汐，又往她小腿上踢了下，“就你吧，附中新轉來的？”

    祁汐戴好眼鏡，視野清晰了一半——右邊的鏡片被擦花了。

    面前站著幾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子，看起來不像學生，身上社會氣息很重，一個個的街溜子樣。

    不過，并沒有她剛才想到的那個人。

    說話的兩個男生離她最近，見她不吭聲，其中一個又踢了下她膝蓋，沒好氣道：“問你話呢，啞巴了？”

    “前頭惹徐藝的時候不挺橫么？”

    祁汐撐了把地面想起來，手掌又火辣辣的疼。

    她回答：“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br>
    還沒站直，身前的男生又一把把她推回地上。

    “別他媽給我裝！”他指著祁汐的鼻子喝道，手背上黑色的紋身蜿蜿蜒蜒懟她眼前，“老子的人你也敢碰——”

    “達哥?！彼砗蟮囊粋€小混子突然開口，又靠上來低聲說了句什么。

    被叫達哥的人面上劃過一絲訝異：“哈？不能吧?！?/br>
    “真是他的妞兒？”

    他放下手，重新審視般打量祁汐：“我怎么這么不信呢。他能好這口？”

    “這種書呆子有什么意思啊，不會哭也不會叫的?！?/br>
    有人接話：“保不準到了別人跟前，就又哭又叫了?！?/br>
    其余男生不知道聽出了什么下流的暗示，都狎弄地笑起來。

    “哦？是么?！甭愤_也咧嘴笑了，“那讓我也開開眼唄?！?/br>
    他伸手輕佻地戳了戳祁汐的肩膀：“你呢，哄著爺點，說個好聽的，這事我也就好辦了，怎么樣？”

    祁汐抬頭，露出一張沾臟的蒼白小臉。她腦后的卷發被拽得散亂，看上去狼狽又脆弱。

    她面無表情地盯了他片刻，一字一頓：“你別碰我?！?/br>
    路達瞬間黑了臉：“cao，給你臉了是吧！”

    “就碰你了，怎么著？”他猛推了把祁汐的肩膀。

    “聽說你挺牛氣啊，天天擺個臭臉給誰看呢？家沒了還是爹死了??！”

    祁汐腦中嗡出一聲，氣血全部涌上頭。

    她起身抄起手邊的書包，直接往他腦袋上砸。

    路達反應很快，頭一偏閃開了，肩上還是重重挨了一下子。

    他被砸得晃了兩步，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轉為震怒。

    “臥槽！”

    他拎小雞一樣拎過祁汐的領子，另一條胳膊掄圓了就要打下來：“你個賤——”

    “干嘛呢這是?！彼麄儽澈笥腥诉b遙出聲。

    懶散散的調子，語氣偏冷。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祁汐后背一麻。

    衣領上的力量被松開，她轉過身，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頭狼尾。

    上次在書吧見到的狼尾走過來，吊兒郎當地揚揚下巴：“喲，達哥今兒這么閑吶？”

    偏頭看了眼祁汐，他笑：“不太合適吧這，我們游戲里都不打女的?！?/br>
    “咱打男的也不幾個打一個吶?！苯鹈沧哌^來接上話，倆人一唱一和的，“贏了都他媽嫌丟人！”

    他這話一出，對面幾個人的臉上立刻變了。

    氣氛也逐漸劍拔弩張起來。

    路達嘴角抽了下，嗤聲：“話說清楚啊，是她先惹徐藝的?！?/br>
    “她們姑娘之間我本來不該摻和，不過這事兒得有個交代吧，我的人也沒道理白讓人欺負?！?/br>
    他目光倏地偏了下，朝更后面看：“可剛我怎么聽說，這妹子跟你有關系啊，陳焰火?！?/br>
    祁汐睫毛翕動，稍抬眼。

    少年站在狼尾頭和金毛后面，不遠不近的距離。兩群人嗆聲的時候，他一直沒說話，似乎根本沒介入的意思。

    直到這會兒被cue，他才懶洋洋扯了下唇邊：“是么?！?/br>
    這幅散漫的敷衍樣，讓路達一拳好像打在棉花上，他輕咂了唇，耐下性子：“兄弟，你這算什么。男人敢做敢認啊——”

    他朝祁汐挑了下下巴：“這到底是不你的妞兒？”

    “要真是你焱哥的人，誰還敢不賣個面子的？”

    說真的，他也不敢。

    那不找死么……

    祁汐的心隨著路達的問話拎高，呼吸微滯。

    余光中，那頭張揚的銀發向自己偏過來。

    他很低地笑了下：“我還真不太清楚?！?/br>
    “你覺著呢？”

    沒有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在問誰。

    側眸看過去，果不其然對上那雙幽深的眼。

    少年逆著光，光影也沒能抹平他出色的五官。

    內勾外揚的眼形，自帶放浪的多情感。

    這雙眼沉沉看著她，又問了一遍，帶著命令的口吻：

    “你說?！?/br>
    祁汐眼神閃跳。

    她收眸，垂頭看著自己褲腳上的一塊烏黑。

    卻依然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還在自己身上。

    而她的沉默，又在他們之間拉扯出更微妙的膠著感。

    沉默被拉長，氣氛更加詭異，沒有人敢說話。

    過了片刻，祁汐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她咽下發緊的嗓子：“我……”

    “不認識他?！?/br>
    第7章

    祁汐的聲音很低很小，卻好似平地拋下一驚雷。

    炸得四方皆寂靜。

    時間也被按下暫停鍵。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聽到有人倒抽樂一口氣，還有人沒忍住彪了句臟。

    就連路達都目瞪口呆，口型“cao”了句。

    他們的反應都在提醒她：她剛才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蠢事。

    祁汐屏住呼吸，將指尖掐得發麻。

    她維持著垂頭的姿勢，刻意忽略身側那道目光。

    如芒在背……

    陳焱的反應比誰都要平靜。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祁汐看了好一會兒。

    倏地笑了。

    唇線揚出譏誚的弧，帶出氣音。

    “行?！?/br>
    你很有種。

    少年最后深瞥她一眼，長腿邁開往前走。

    狼尾頭那群人大氣不敢出，一個個趕緊跟上去。

    金毛看向僵立在原地的祁汐，張了張嘴，還是試探性地出聲：“焱哥，那……”

    陳焱冷聲：“走?！?/br>
    他眉宇生寒，臉色陰鶩到極致，金毛立馬識相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