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89節
祝苡苡漸漸低下頭來, 手緊緊捏著門沿,暗淡的月光和房內燃著的燭光映襯下,她眼底交織出一片模糊的剪影。 “我曉得了,時候不早,我去休息了?!?/br> 聲音也多了些許低沉,很難讓人輕易忽視。 孟循神色愈發晦暗,在祝苡苡打算將門合上之時,他抬手擋在了她前頭,引得祝苡苡錯愕,不解的抬頭看他。 迎著那雙深沉晦暗的眸子,祝苡苡心間倏地一顫,慌張與不安漸漸蔓延開來,扶著門的手也驟然松開,垂落到了腰間。 兩人無聲對望著。 他的眼再無前幾日那樣的試探隱忍,他幾乎把侵略渴求,擺在了明面上,叫她一覽無余。 祝苡苡下意識咬著唇,想要說些什么,可千言萬語卻停在唇邊,遲遲不脫口而出。 孟循前些時候是忙著案子,日日早出晚歸,幾乎沒多少時候留在這里,以至于祝苡苡都很難瞧見他,但現在如他口中所說,明日他們便要一道離開徽州府了,也就是說,至少孟循當下是沒什么事務的,這夜他不用去書房,是清閑的。 她又是他的妻…… 祝苡苡眉心微蹙,僵持片刻后態度松了下來,她側過身,讓出一個口子。孟循也沒有退讓,抬步走進。 她早就梳洗妥當了,一頭烏發垂在背后,里頭穿著寢衣,外頭只松散的披了件海青色的罩衫。若不是這會兒孟循過來,興許這會兒,她已經睡下。 祝苡苡心頭墜墜的走進內室,隔著屏風,她避無可避地聽到了衣裳摩挲的窸窣聲,以及,那水珠清脆濺起漣漪的聲音。 孟循少有叫人貼身伺候,曾經,除了她之外,再無旁人能進他的身。 凝望著丁香色的帳頂,她攥緊了被褥,柔軟的唇緊緊抿著,不留絲毫縫隙。她心緒雜亂,好似被夜風吹亂的枝芽,凌亂交疊,搖搖曳曳不成規律。 那邊細微的聲音漸漸停下來,她的心緒幾乎躁動到了頂峰。她分明能聽到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即便很輕,但在一室靜謐下,那聲音依舊能敏銳的調動起她的警覺戒備。 祝苡苡心里越發煩躁,她甚至不敢側眸去看。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可到了這一刻,卻依舊還是想要逃避。其實也沒什么,他們曾經是夫妻,做過許多次這樣的事。 在她還默默分心之際,孟循已經站到了床邊。 他知道她還未睡,仍舊動作輕緩的坐下,卻不想只是這樣,她肩頭便突然一顫,側過頭,略帶驚慌的看著的。 她紛亂的呼吸聲,昭示著她的不安。 孟循心頭五味雜陳,面上卻分毫不顯,他不受影響的躺在了她的身邊,動作極為自然的牽過她的手。 這是在品察道那微微泛著涼意的掌心時,他有些許意外。 “手怎么這樣涼,是方才冷著了?” 他將那只柔軟的手包裹在掌心,食指一點一點撫弄著她的手背。 “……恩” 身邊切實的感觸讓孟循舒服了不少。 這是他期盼已久的相處,僅僅只是待在她身邊,他便已足夠開心。 祝苡苡原以為,孟循還會有些動作,就如他們曾經那樣。她不斷的寬慰著自己,試圖讓自己能夠平和的與他相處。但孟循卻遲遲并未有所動作,他只是安靜的躺在她身邊,合著雙眸,呼吸輕淺。 除了握住她的手之外,再沒有其他動作。 興許是她久久的注視被他察覺,他合著眸子緩緩開口:“不是說累了么,怎么還不睡?” 祝苡苡被他問得怔了片刻,匆忙偏過頭去。 “……有些不舒服” 她確實不舒服,和孟循待在一處,總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現在卻難以忽視。 孟循倏地睜開眼,緩緩側過頭去看她,“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來……” 他說著便要起身,祝苡苡嘖了一聲,隨即抬手拉住了他。 “我只是不習慣你躺在我旁邊?!?/br> 孟循動作一僵,隨即又極不自然的牽起唇角,慢慢躺下。 “沒事,今后時日還長,苡苡總會習慣的,就像曾經一樣?!?/br> 他輕緩的聲音帶著溢于言表的懷念和繾綣,又低又輕,好似是回答著祝苡苡,又更像是在寬慰著自己。 * 離開徽州府城之后,與祝苡苡而言,時日就過的過得尤其快。 轉眼她就已經在回京途中輾轉了半個多月,約莫再過幾天,就能抵達京城。 她在離開之前,還去過祝家一趟,同吳叔叔和爹爹道了別。爹爹還是老樣子,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差,無論她說什么,都是一副模樣,也不知能不能聽懂她說的話。 但這些也不算要緊,她相信爹爹總能知道的。 除此之外,她又去打聽了前朝余黨的案子,不出意料,又是沒什么消息。祝家在徽州府也算為富一方,若不是有人刻意隱瞞,想要從官府口中這些消息也不算太難的事??蛇@事兒她費了不少力氣,卻猶如石子投進海里一般,從頭到尾都沒有半分動靜。 像是有人刻意瞞著似的,前陣子那些大費周章的事情,全部銷聲匿跡。 祝苡苡索性歇了心思,不再想著能從外頭打探些消息。 這路上,她尋著機會和孟循提過此事。 孟循的反應,就像是早猜到了她會問他似的,不慌不忙的,給了她一個答案。 “苡苡不必擔心,這件事情,與祝家不會再有半分干系?!?/br> 可孟循口中的答案,卻不是她想要的,她還想知道些關于穆延的消息。 一個牽扯著這樣一樁案子的人,被抓進府衙大牢受了重刑的人,怎么就半分消息都沒有了呢? 祝苡苡看著孟循神色平靜的模樣,狠了狠心開口:“那穆延呢……他現在如何了,可洗脫了那罪名?!?/br> 兩人一道坐在馬車上,孟循原本手上擎著一沓書卷,漫不經心的看著,聽見祝苡苡的話,隨手將書卷擱在一邊,側過頭去,淡淡的睨著她。 “我答應過你的事,從來都會做到,你要我幫他,我也幫他了……” 她有些著急,沒顧著孟循還未將話說完,便著急脫口而出。 “那他現在怎么樣了?” “隨著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一道去了京城?!?/br> 他的話太平靜,可他話里的意思卻讓祝苡苡嚇了一跳。 “你……你說什么,同父異母的兄長他,他不是……” 孟循不疾不徐地替她繼續解惑,“他有親人,既有父親又有兄長,比你我二人都還要多。他從前的身份,半真半假,也就只有苡苡你,才會相信他?!?/br> 祝苡苡去了府衙大牢的那次,就已經從穆延口中知道了這些,但具體的,卻還不甚很清楚。 穆延雖瞞著她確實有生身父親的事,但那也非他本意,他只是不想再和那位生身父親有所牽扯而已。 不是所有的親人,都可以和睦友愛,這點祝苡苡再清楚不過,她的舅父便是如此。 可為什么,孟循卻同她這樣說。 甚至,他還多出了一個兄長。 她懷疑和探究的目光,沒有隱瞞的顯露在孟循面前。 孟循牽著唇,面上多了幾分嘲弄,“事到如今,你還這般向著他?” “苡苡覺得我在騙你,那不妨想想,我騙你有何好處,若是真要騙你,我大可向你隱瞞他的動向,為什么還要費力將這些說出來,那有什么意思?只不過徒增了你的懷疑?!?/br> 他隨手牽起她落在肩頭的一縷發絲,他將發絲纏繞在手指之中,輕輕撫摸著。 “穆延的那位兄長,算起來,和苡苡還是舊識?!?/br>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循的笑意竟莫名多了幾分暢快。 他凝望著面前的人,面上既有自嘲,又有些許落寞的笑意。 他和苡苡還未和離的時候,韓子章就多次出現在他視野之中。他曉得韓子章多次出手幫過苡苡,他對韓子章心懷感激??身n子章呢?居然毫無顧忌的垂涎他的苡苡,分明自己已與旁人定下婚約,卻還肆無忌憚的同她親近。 一個世家貴族的后代,當今廣平侯的嫡長子,身上還擔著京衛指揮司使同知的身份,怎么就能如此不知分寸,覬覦朝臣之妻呢? 可笑的是,兄弟二人,都是一個德行。 他甚至在想,要是穆延和韓子章兩個人都相互知悉了對方的心事,那他們又會作何反應? 孟循的話,引的祝苡苡眉頭一皺。 “和我是舊識?那……究竟是誰?” 他斂了面上情緒,聲音低沉,“京衛指揮司使同知,韓子章?!?/br> 祝苡苡驀地一驚,還想再開口問一些什么的時候,馬車上顛簸驟起,她朝前一個趔趄,從坐著的那處倒了下去。 第79章 這陣動靜不算太大, 只是來得太過突然,祝苡苡始料未及,才這樣隨著顛簸猝然摔下。 當她以為自己就要這么跌落下去時,與她對坐著的孟循抬手將她攔下, 那雙手臂, 穩穩的托住了她。其實就這樣摔下去也沒什么, 小磕小碰不怎么要緊,她從來都不是什么嬌氣的貴小姐, 也不是什么安靜沉穩的性子。 但祝苡苡不曉得,孟循為何要如此緊張。分明尋常都都是淡著一張臉, 泰然自若的模樣,此刻,竟被祝苡苡察覺到了幾分微妙的慌亂。 且不說她未必會摔倒,即便是摔了,也是不痛不癢, 那他何必如此? 祝苡苡心底還在猶豫疑惑之時, 孟循已經將她扶回了位子上。 他似乎悄悄松了口氣, 又不動聲色的松開了微蹙的眉頭。 他溫聲問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祝苡苡掩了幾分面上的疑惑,輕輕搖頭, “我沒事, 即便摔著了也沒什么大礙, 你不必如此小心?!?/br> 孟循低聲斥她,“怎么會沒有大礙……” 唇邊的話將將要宣之于口的時候, 他又倏地沉默起來。 還是等回京之后,再尋一個大夫仔細檢查過后再與她說?,F在早早的就說了, 一來, 這事也還未確定, 未有確診,妄下結論,有失偏頗。二來,他此番開口,容易引得她心緒起伏。 她顛簸了一路,身子好不容易才漸漸好轉,他不愿看到,她又變成還在徽州府時,那副愁云慘淡的模樣。 祝苡苡稍抬了些頭,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像是在等待他還未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