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56節
“孟大人,請您為微臣女兒做主?!?/br> 想起前幾日發生的事情,江寧知府頃刻紅了眼,分明是年過不惑的人,卻一把老淚縱橫,看得好不可憐。 孟循面色一頓,抬手將人扶了起來,“大人不必如此,若有事,大可緩緩到來,慢慢說,不著急?!?/br> 這會兒,方才讓奴仆準備的茶已經泡好。 孟循引著江寧知府,兩人一道,對坐在一邊的四方桌前。 茶香甘甜潤肺,飲過片刻后,江寧知府那憤憤不平的心境才漸漸緩和下來。 思前想后,江寧知府遂將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前些時候,我小女去了江寧府城外的青山寺上香禮佛,卻不想遭了江寧府城錢家的大兒子欺辱,請一介商戶,卻在江寧府城中欺男霸女,惡事做盡……我身為江寧府的父母官,愧對江寧府城中的父老百姓……” 說到這里,知府幾度哽咽。 孟循輕呷一口茶水,好整以暇的看著面前這位知府。直到江寧知府再度看向孟循的時候,孟循才收了臉色,眉間隱隱浮現幾分擔憂。 “這……于理不合啊,方大人是四品朝廷命官,怎的會怕他一介平民百姓?!?/br> 看見孟循這反應,江寧知府心中的不安才消了幾分,他輕嘆一聲,“孟大人有所不知,我早前幾次三番想定他的罪,可,可孫大人,卻總在背后阻攔,他,背靠著孫大人,我,我只能忍耐……” 司禮監外派的提督織造太監,有皇帝的親筆手諭,即便知府是正經的四品官員,人奈何不了孫海。孫海和那錢家,幾年前便有了利益勾結,沆瀣一氣,錢家更是狐假虎威,仗著孫海這座背后的靠山,做了不少惡事。 江寧知府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他明哲保身,不敢得罪孫海,那些一旨旨的訴狀,也只裝作聽不見。但這回卻不同,這錢家,竟欺辱到了他女兒頭上,他實在忍不下去了。 孫海還真當他們方家是好欺負的,任人宰割么? 朝廷本就派了巡撫下來督查江寧紡織局,孫海還敢在這節骨眼上,縱容錢家行兇。當真是半點不把他方寧德看在眼里。 這回,他就是豁出去,也不能再容下孫海。 孟循端著茶盞的手指稍有停頓,他面露訝異,“孫織造竟如此任意妄為么?” “孟大人……”他聲淚俱泣,隨即再度跪倒,“孟大人,您是巡撫大人,可不能眼見著江寧府出現這等魚rou鄉鄰,蠶食百姓的惡徒??!” 孟循將茶盞放在一邊的雕花小幾上,正欲抬手將方寧德扶起來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來。 “他孫海當真縱容商賈,欺辱朝廷命官眷屬?”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晚一點,這張鋪墊了一下,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第48章 高言陡然闖入, 似乎要比那滿臉淚痕的方寧德都更為震怒。 “竟有此等惡事,方大人務必一一據實到來,我與孟大人定然會為你做主!” 高言一身藏青的寬袖圓領袍,身姿挺拔, 氣量不凡, 此刻大步上前, 加之面露怒色,到頗有幾分威嚴攝人的感覺。 方寧德與高言初會面時, 還不覺得這文官出身的錦衣衛千戶有甚可取之處,而如今, 他仗義執言,一副要為他做主的模樣,到真真切切讓方寧德生幾分動容,覺得這位錦衣衛千戶,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 方寧德感激涕零, 連忙拱手朝高言行禮, 緊接著, 在孟循面前,將他所經歷的事情一一如實到出。 害怕兩人不為他做主, 他還特地從衣袖中掏出一本賬目, 呈于孟循面前。 孟循垂眸低眉, 一雙眼隱在陰翳之中,只在這會兒才稍有情緒流轉。 相較之下, 高言則更為意外。 “孫海與江寧府中不少官員都有勾結,這是他用于收買各路官員的賬目……”說到這里, 他面露難色, “為求自保, 我也不得不收了孫海不少銀錢,但那些銀錢我一分都未動,還望兩位大人……見諒?!?/br> 這事倒沒什么稀奇,畢竟方寧德是江寧府的知府,孫海想在江寧府中行事,那必然首先就言啃下方寧德這塊骨頭。 只要方寧德沒用著收受賄賂得來的銀兩,那便可自證清白。 本朝雖說沒有明令禁止官員之間私下互相結交,但在律法上卻言明,嚴禁官員之間私下有銀兩互通,若有違此律,輕則削官流放,重則在大牢中滾過一圈還得丟了性命。 以至于官員之間,即便想要私下結交,也都是送些名貴的字畫古玩,避開這律法中的詞眼,可沒想到,孫海竟在江寧一角如此狂悖。 莫說織造局卻有問題,就算織造局沒有問題,只單這一項罪名,就足以讓孫海削了官職。 高言心下微動,趕忙取了那賬目來看。而這賬本,高言是越看越是心驚。 數目實在巨大,足以讓人瞠目結舌。 震驚過后,高言勾唇輕笑。 他朝站在一邊的方寧德開口:“方大人放心,你既獻出了這賬本,我與巡撫大人必然不會叫你平白蒙冤?!?/br> 孟循勾唇笑了笑,也隨著高言一道開口:“方大人放心,我必盡巡撫之責,替江寧府中的百姓,也為方大人主持公道?!?/br> 瞧這事情皆如心中預計的一般發展,方寧德徹底松了口氣。 他定要為女兒做主。 錢家和孫海,他一個都不想放過。 * 更深露重,夜風蕭瑟。房中支開的窗牖未曾合上,風一吹便咿咿呀呀的響著。原本還只是緩和的夜風,倒也算不上嘈雜,可突然猛的一陣風吹來,支著窗的木棍掉了下來。 哐的一聲,窗重重的撞在木檻上,將孟循從那個香艷的夢中生生拽了出來。 他輕輕舒出一口氣,抬手揉了揉脹痛的側額。隨即單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靠在架子床身后的雕花圍欄上閉目沉思。 方才夢里的場景,仿佛還在當下。 衣袂散落一地,雪肌細膩柔滑,她與他纏綿在一處,耳鬢廝磨,濃情蜜意。 他溫柔討好,在她身上小心動作,一舉一動皆為討她歡心。她面露緋色,嬌聲輕喚,軟和的如水一般。 他沉淪迷醉,與當下的他判若兩人。 孟循甚至不愿相信那個人溫柔小心是自己。 他何時成了那樣諂媚好色之輩,偏偏還是面對祝苡苡。 可那熟悉的溫存,卻叫他難以自欺。 孟循揉了揉緊皺的眉心,身上潮濕黏膩的感覺讓他分外不自在。他喚來了身邊伺候的小廝。 “備水沐浴?!?/br> 雖是深夜,但奈何面前的人是朝廷特派的巡撫,就算是柴火燭光什么都歇下來了,也得半夜給人生火燒水,不敢怠慢。 小廝趕緊退下。 孟循這番醒了之后就再也沒去睡,在案桌前擺著兩盞燭臺,挑著燭光,翻看著前幾日留下的公文。 直到天光微亮,拂曉時分,他才吹了燈。 單手撐著頜,稍作休息。 待他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亮,晨光熹微。他雖脖頸酸痛,但好在神思清明,未覺得半分疲累。 用過早食后,時候他叫來了墨石。 “夫人何時回徽州府?” “后日便動身出發了?!?/br> 孟循瞇眼撐著額,復又問:“她可有被人為難,那鄒興可曾給了她最低的價?” “夫人沒有被人為難,鄒興亦如當時所說,沒有抬價?!?/br> “恩,那便好?!?/br> 垂眸間,孟循又想起那日站在祝苡苡身側的少年,他頓時神色一凜。 “穆延的身世可曾查清楚了?” “還未,當下只知曉穆延是自北境來的,似乎是有一位生身母親,曾在穆將軍手下的炊房做事,前幾年病死了?!?/br> “不打緊,繼續查,總有一天能水落石出?!?/br> 孟循纖長的手指搭在桌上,抬手便碰在放在桌案一角的書冊。神思仿佛又回到幾個時辰前那綺麗的夢中。 那會兒,他便是將她放在這樣一張紅木桌上,雙手摁著她的腰,一下一下的與她親近。她纖細白皙的腿,朝兩邊蹬著,踢翻了堆放在桌案上的書,弄得滿地散亂。 她嬌切地低吟,好似近在耳畔,一下一下肆無忌憚的撩撥著他。 他有些等不及了,不想再徐徐圖之了。 孟循眸色一暗,“鄒興那邊可還說了什么?” “夫人向他討了兩個繅絲的女工,說是要帶回徽州府?!?/br> 他心下一松,隨即牽唇輕笑,“讓鄒興好好與那兩個女工交代,務必透露這其中有我的手筆?!?/br> 聞言,墨石微微愕然。 他記得幾日前大人才與他說過,讓他暗中幫著夫人,切記不要透露是大人在背后幫扶,免得讓夫人心生煩厭之感。沒想到轉眼幾日,大人的態度竟截然不同。 但也只是片刻意外,他轉眼便恭敬的應承下來。 * 一連在江寧府中待了快有半月,祝苡苡幾乎將江寧府城中有趣新奇的地方都玩了個遍。 剛開始的時候,大病初愈的銀丹還興致勃勃,跟在祝苡苡面前,鞍前馬后。今個去這兒,明個去那,樂得快活,但這后頭幾日,銀丹就快撐不住了。 什么爬山涉水,快把銀丹折騰的丟了半條命。 她不由得心中感慨。 從前她只知道小姐身子好,卻沒想到,小姐體力還這般好。 口中嚷著,再過些時候天氣轉涼就哪兒都去不得了,便是生生在這半月內,玩遍整個江寧。 后頭,銀丹告了饒,說什么也不肯去劃船游湖。 祝苡苡無奈,只得帶上穆延。 她早起換了身輕便的窄袖衣裙,頭發挽做簡單的單螺髻,只在發間別了一只如意金簪,滿身松快的從房中出來。 穆延早早的就在外頭等候。 因著祝苡苡的緣故,往往常穿黑衣的人,特地換了身霽藍的窄袖圓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