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覺得這幾個字與自己無關，現在卻能由衷體會中產階級的焦慮感——想往上爬卻上不去，又怕掉下來，只能用各種名牌logo裝飾自己，以便和下面的人進行區分。于是反復陷入消費陷阱，賺到一筆可觀的獎金就會來一輪買買買，用來犒賞自己的辛苦努力。

    蕭綺沖進el之后連著點了幾款包，耳墜、項鏈和胸針也選了好幾個，但有限購政策，買到上限就收手了。

    歐洲的工作效率極慢，商品包裝和結賬的時間是她選購的時間好幾倍，店員不慌不忙，時不時還在閑聊天。

    蕭綺卻沒有閑情逸致，點開手機刷了會兒郵件，半個小時后就接到姜禹的微信。

    姜禹：“司機和車都到了，東西放車上吧?！?/br>
    正好店員也拎著幾個大袋子出來，蕭綺領著店員和保安往門口走。

    果然，門口不遠處停了一輛車，“司機”就站在車前，笑著朝她抬手。

    蕭綺眨了眨眼，走到跟前問：“你就是司機呀？”

    姜禹打開后備箱，趁著店員碼放的時候說：“正好我有時間，這邊我也比較熟，開車帶你一程?！?/br>
    這倒是符合他說的盡地主之誼。

    蕭綺“哦”了聲，笑了。

    姜禹問：“晚上吃什么，我來訂餐廳?！?/br>
    蕭綺眼里帶笑，但嘴上仍拿喬：“什么餐廳啊，哪國菜，有酒嗎？”

    姜禹笑道：“正宗法國菜，米其林二星，有酒?！?/br>
    蕭綺這才滿意：“那好吧，就讓你給我接風洗塵。不過我都來了好幾天了，你才知道我過來嗎，真的很沒誠意?！?/br>
    說話間，兩人上車。

    姜禹問她下一站還要去哪里采購，跟著說：“前天知道的，但一直在忙。你也沒通知我你來了，多虧我消息靈通?！?/br>
    蕭綺也沒問他打哪兒來的消息，畢竟國內小圈子里都知道了。

    她想了想，說想去delvaux或moynat逛逛。跟著又提到幾個巴黎本地人才知道的法國老牌，主要做私人訂制?？伤龥]有預約排期，本想來這里之后先去認個門，當面約上再慢慢等。

    姜禹定位了幾個地方，等車子駛上大路，蕭綺問：“為什么你今天這么閑？你把事情都推給別人了？”

    這個別人指的就是“陳炘”，但蕭綺不好明說，畢竟當初他們因為陳炘起過爭執，就算現在姜禹不計前嫌，跟陳炘在項目上合作無間，她卻不得不多考慮一些——某些男人始終是小心眼的。

    姜禹聽出來她的意有所指，接道：“我的部分有助手在處理，今天的確是不忙。至于云起那邊，顧奕現在情況特殊，難免就需要下面的人多分擔一點?！?/br>
    蕭綺：“是哦，她現在大著肚子，精神肯定不夠?！?/br>
    姜禹：“精神倒是還好，她也知道量力而為，也很會找幫手，無論是從國內帶來的，還是在這里找的，都能幫得上忙?！?/br>
    說起顧奕，姜禹的語氣多了幾分笑意，似乎還溫和不少。

    蕭綺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沒幫她多分擔點，好歹你們也是緋聞情侶?！?/br>
    姜禹：“我提過，她也勻給我一些。但不管怎么說，名分未定，我也不好插手太多。除非是一家人，那就不用分彼此了?！?/br>
    蕭綺琢磨著他的語氣和用詞，越聽越不對味兒，仿佛他有些遺憾名分未定，好像這件事已經安排上日常，起碼是在考慮中了，又好像有一種為了工作便利，為了能在項目上多插手，定下名分會更方面的意思。

    蕭綺忍不住問：“聽你的意思，打算上這條船了？訂婚，結婚？”

    姜禹：“還在想?！?/br>
    那就是二選一了？

    蕭綺半晌沒說話。

    說真心祝福是騙人的，起碼她現在還做不到，但要說毫無芥蒂，那也是騙人的，她也做不到故作大方。

    她花了幾分鐘時間來調適自己的心情，并自我告誡，感情上無法徹底切斷是人之常情，這需要時間和理智慢慢溝通，興許過一段時間，等米已成炊，她也就無所謂了。

    人么，都是這樣的，他們是彼此的第一任，就算關系結束，對后來人也會免不了介意。

    但早晚都會過去的。

    車內氣氛低沉了好一會兒。

    直到姜禹發問：“怎么不說話？”

    蕭綺這才道：“哦，只是有點驚訝，你會愿意當便宜爹，早知如此，當初不如就……”

    只是話說一半，她又頓住了。

    姜禹說過，他的孩子不能走他的老路，所以他不會為了利益而生育第二代。

    蕭綺無聲嘆氣，看向窗外。

    幾秒的安靜，姜禹說：“如果只是從利益角度考慮，結婚是最有力的，就算是訂婚也是名分不正。結了婚，兩家的合作才更緊密。但站在現實角度，我和顧奕并不是適合的結婚對象，她那幾個弟弟meimei還有反彈的跡象，她就算要找，也是找個聽話的入贅。而我也不愿意當這個便宜爹?！?/br>
    “那你剛才還說……”蕭綺突然不明白了。

    姜禹看過來一眼，笑道：“其實有件事也需要你給我一點意見，或者說幫我參考一下。顧奕前段時間介紹她的堂妹給我認識，對方沒有什么事業心，代表家族聯姻之后就打算走賢內助路線，就跟程堯東的大嫂一樣。正好她跟顧奕關系比較近，也算是聽她的話，由她出面和姜家聯姻，既能完成兩家捆綁，也方便我進一步把控項目的主導權?！?/br>
    等等……

    堂妹？！

    蕭綺愣住了。

    任憑她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手。

    就在他和故意的關系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竟然要另辟蹊徑，和顧奕的堂妹成就好事？

    難道他就不怕被人說三道四，享齊人之福？

    哦，這倒也不難，只要顧奕適時宣布孩子不是他的就行了。

    但是，但是……

    蕭綺好一會兒才找到語言：“我怎么記得這個項目一開始是顧家牽頭主導，姜家只是跟投呢？”

    姜禹：“此一時彼一時，姜家追加了投資，我又親自過來處理，很多權力和關系已經在向姜家傾斜了?！?/br>
    換句話說，就是喧賓奪主。

    也是，說到排兵布陣，姜禹的確是好手。

    顧奕如今正在懷孕，要分神照料好肚子，腦子也會受到孕期影響，出于商人思維，姜禹趁機多為自己爭取一點利益也是正常cao作，算不上是趁人之危。

    蕭綺：“我怎么幫你參謀啊，我都不認識顧奕的堂妹，只聽說一直在歐洲游蕩……”

    姜禹面帶微笑，連眼睛都彎了：“過兩天就會認識了。正巧，她也在你報課程的那個學校，學的是廚藝課，你們也算是同期，待會兒我就把她的微信推給你。你們離得近，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幫襯?！?/br>
    蕭綺：“？？？”

    作者有話說：

    歐洲地圖走的是另外一套，感情線和日常線會加大比例。

    劇情相關的地圖，只會放在作者去過的地方。

    ps，在黃馬甲游行一周年紀念日當天抵達巴黎，是我本人了。

    本來上章要發小紅包的，我忘了說，這章發吧，規則之前說過了~筆芯

    第112章

    就像蕭綺想不到來巴黎的第一件事, 就是被新公司的業務困在公寓里一樣，她同樣沒想到第二件事竟然是幫姜禹，她的前夫, 相看下一任妻子。

    這種“反人類”任務若是放在普通人面前, 一定會臥了個大槽。

    事實上, 蕭綺心里也急速奔過一萬匹草泥馬。

    幸好類似的事他們自小見多了，兩家又有各種合作捆綁，他們還是朋友, 當初還是她自己說的好聚好散，加上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情分、默契, 這種事如果她不幫他, 誰會幫？

    哦, 也不能這樣說，愿意幫姜禹謀劃的人還是很多的，但那些人都是為了利益，她卻有幾分出于關心，所以還無法將他當做陌路前夫來處理。

    其實前面的購物蕭綺已經有些累了, 三個牌子的戰利品已經裝滿姜禹的后備箱, 她的腦子一直處于亢奮狀態，心里越是不滿, 就越想刷卡，拿pos機滋滋作響的聲音當麻藥用。

    寫個清單讓人買東西，遠沒有自己買來得爽，然而當買買買刺激分泌的多巴胺逐漸消解之后，隨之而來的就是倦怠。

    后面他們又去了兩家老牌定制店, 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 屬于裁縫世家傳承, 現在的當家tailor有六十多歲。

    在歐洲，他們不會將裁縫叫做cuter，而是tailor，這就跟日本人區分壽司師傅和學徒一樣。cuter就相當于壽司店學徒，學兩下就可以上手剪剪縫縫，但沒有一家店會將競拍得來的魚交給學徒打理，他們連摸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是不會有裁縫店將好面料交給cuter上手一樣，一剪子下去就完蛋了。

    tailor通常都是老先生，做這行男人更多，女人極少，這跟歷史和社會都有關系。

    蕭綺也跟姜禹討論過這個話題，有意思的是，世界頂級服裝設計師，比如“老佛爺”，不說心理性別，起碼他們在生物學上都是男性，但在審美上卻非常了解女性訴求，甚至比女人還要了解。

    換句話說，要賺女人的錢，決不能以男性審視來衡量，一定要站在女性自己的視角。

    其實到裁縫店定制女裝的客人要比男裝少很多，而來定制男裝的基本上都是西裝和大衣，要不怎么說喜歡穿西裝的男人都悶sao呢，一整套工藝考究的西裝連同配件，造價基本上是六位數起跳，但只要身材不走樣，它可以讓你從二十歲穿到八十歲。

    蕭綺看中的這兩家女裝也做，可惜她不會法語，店里的老tailor英語水平也一般，發音還很奇怪。

    幸而有姜禹。

    姜禹應付了幾分鐘，完成前面的交流寒暄，接著便叫來翻譯。

    蕭綺溝通了一番需求，約定好時間，這才和姜禹一起離開。

    姜禹說，這幾個月他一直在惡補法語，但實在很難，他也只能聽懂一點簡單的日常用語，應該相當于幼兒園水平。

    法語比較變態的地方在于，所有東西都分陰陽性，陰性和陽性的還變形不一樣，時態語法也比英語復雜，代詞更是讓人頭大，據說有很多法國人遇到一些生僻用詞都搞不清楚用法。

    不過在蕭綺提議要去裁縫店的同時，姜禹已經到這兩家店的官網掃過一眼資料，同時聯系了公司配備的翻譯，叫人按時到裁縫店匯合。

    他的安排一向是周到的，甚至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不會讓人感覺到是在被安排。

    這些手段都是他在姜家的待人接物以及生意場上練就出來的，不見半點阿諛奉承，自己的身段也沒有降低，還能讓對方感受到潤如細無聲的照顧。

    蕭綺感嘆道：“難怪你會說這個項目已經在逐漸向姜家傾斜了，你這一套不管是亞洲人還是歐洲人都會吃?！?/br>
    只要是人類，就拒絕不了衣品談吐不俗且細心周到的男人，面子里子都給你了，你若是再挑剔，就是雞蛋里挑骨頭，沒事找事，會顯得非?？瘫?。

    可即便如此，晚上那頓法餐，蕭綺吃得仍不順心。

    東西是好吃的，他們也入鄉隨俗的將一頓飯餐的時間無限拉長。

    期間話題不斷切換，聊生活聊工作聊法國，連壓在蕭綺肩頭的新公司都聊到了，姜禹一如既往給了一些建議，都是可cao作的，也確實能緩解她的焦慮。

    然而除了這些，他們還提到顧奕以及她那個堂妹顧荃。

    是的，就是顧荃。

    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難道她一生下來就被顧家規定好人生，要走顧全大局的賢內助路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