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世子火葬場了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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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嘆,擁住燁燁,靜坐了片刻,便打道回府。夜間,姜知柳想著陸行云那雙灰暗的眼眸,心里滿不是滋味,輾轉反側了許久,才沉沉睡去。 睡夢中,耳畔傳來一聲驚呼,她忙起身查看,才發現是燁燁夢魘了,滿臉冷汗,不停地喚著“爹爹、爹爹?!?/br> 她心頭似被針扎了一樣,忙摟著他軟語安慰,他這才安然下來。拂著晦暗光線下,燁燁柔嫩的小臉,姜知柳眉頭一緊,暗暗做了個決定。 翌日清晨,她早早起來準備了些禮品,帶著燁燁直奔去了陸府??吹疥懜呐曝視r,燁燁眸光乍亮,試探地問:“娘,這是...” “是陸家?!?/br> 姜知柳揚唇,拍了拍他的小手,然后當著眾人的面進了陸家,得知她來了,老侯爺和老夫人忙出來,看到燁兒時,老兩口老眼一紅,下意識去拉他,燁兒卻后退一步,恭恭敬敬行了禮。 “曾祖父、曾祖母?!?/br> “哎哎!” 稚嫩的聲音落到耳中,老兩口差點落下淚來,雖說他們和姜知柳生了齟齬,可燁燁畢竟是陸行云的血脈,祖孫之情是天然存在的。 將燁兒細細過問后,老夫人斂去喜色,朝姜知柳淡淡道:“不知姜老板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姜知柳并不生氣,泰然自若道:“我準備定居京城了,燁兒又想念他爹爹,我帶他前來拜見?!?/br> 她說的是拜見而非認親。 老兩口臉色一冷:“行云身子不適,你還是改天再來吧?!?/br> 眉頭微蹙,姜知柳還未開口,門外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祖母言重了,孫兒只偶感風寒,已經沒事了?!?/br> 眾人轉頭看去,見陸行云從門口走了進來,眼眸清澈透亮,沒有攙扶任何人或者物。 老夫人眸光陡亮:“行云,你的...” 陸行云咳了咳:“我沒事,祖母你先陪祖父歇著吧,我有話對她們母子說?!?/br> 老夫人面上一僵,只好忍氣吞聲,扶著老侯爺進去了。 陸行云則步履翩然走進去,招呼姜知柳母子坐下。從他進來到現在,姜知柳一直盯著他的眼睛,見他如履平地,絲毫不似眼盲之人。 “柳兒,你怎么一直盯著我看?” “咳,沒什么?!苯谧炜攘丝?,將疑惑藏在心底。 陸行云溫然一笑:“方才你說你要定居京城?” “嗯?!苯h首,低頭,拂了拂燁兒的頭:“燁兒的老師遷居京城了,且我的商行也得向北方擴張了?!?/br> “嗯,讀書之事的確重要?!标懶性莆⑽⒁恍?,眼底的光卻黯了幾分,雖然知道姜知柳不可能為了他而來,可親耳聽她這樣說,他心里還是忍不住失落。 寒暄了幾句后,二人都不知該說什么了,一時竟沉寂下來。陸行云望著眼前的女子,心頭似被蒼茫的雨幕淹沒,漫起了潮濕與酸澀。 曾經至親至密的兩個人,卻走到相顧無言,甚至都不會再起爭執的地步,所謂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不過于此吧... 姜知柳看著他,心里也是感慨萬千,如云霧繚繞。 靜默了許久,她牽起燁兒的手,告辭離去,剛轉過身,身后傳來男子試探的詢問:“以后我們還能見面嗎?” 姜知柳駐足,回眸淺然一笑:“會的,我會帶燁兒來見你?!?/br> “嗯?!标懶性泼蛄嗣虼?,眸底生起一絲復雜。她說的是帶燁兒見他,卻不是她來見他,兩者的意味是有差別的。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燁兒來了,她總得來不是?既然能見到,又何需在意見面的緣由? 心底一松,面上頓時生出光彩:“我送你吧?!?/br> 姜知柳倒是大大落落,也沒拒絕,由她送著離開了。 待馬車遠去,陸行云連忙轉身,剛走到門檻,便哇地噴出一口血。旁邊,冷月娘不知從哪里走了出來,一把扶住他,在他眉心扎了根銀針。 “不要命了,就為了這短短一刻,值得嗎?” 昨個晚上,她剛回京城,還沒坐熱呢,陸行云就趕過來,請她想法子讓他短暫恢復視力,哪怕一刻也行。 她問了書庭才知道,陸行云昨天去茶館的時候,雖看不見,卻有所感應,問書庭是不是姜知柳回來了,他當即四下搜尋,還真讓他看到了。 但陸行云卻讓他假裝沒看見,之后得知她回來,便直奔這里。 聽了書庭的回答,冷月娘黛眉緊蹙,俏臉似攏了層寒霜,沒好氣道:“沒有?!?/br> 陸行云失望而歸,翌日,她去尋上門來,給他送了幾顆藥丸,并告訴他,服用之后,能短暫恢復一炷香的視力,但副作用非常大。 陸行云卻如獲至寶,對她感激不已。 而現下,陸行云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笑意卻淡若清風:“值不值得,原只在我?!?/br> 看他這樣樣子,她眸中一刺,冷冷將他推開:“瘋子?!?/br> 之后的日子,姜知柳每個月都會帶燁兒去見陸行云兩次,有時在陸家,有時在外面,而陸行云每次見她之前,都會事先服用藥物,獲得短暫的視力,事后又一次不落地吐血,氣的冷月娘放下狠話,以后再也不管他。 可自那以后,冷月娘卻再也沒有離開過京城。 至于陸行云,他打聽到姜知柳的住處后,便時常去她家對面的茶樓坐著,一坐就是一天,只為能多“看”她一眼,聽聽她的聲音。 時光倏忽而過,轉眼便是三個月,深秋的時候,城里忽然起了天花,不少大人和孩子都因此喪命。 姜知柳本想帶著燁燁逃走,卻因封城,沒能成功。每日看著焚燒尸.體城北的濃煙,她的心越懸越緊,只能將燁兒緊緊摟在懷里,用盡一切辦法防護。 可終究,燁燁還是病倒了,起了一身水痘。 得知此事,陸行云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他進屋的時候,迎面飄來一股nongnong的中藥氣息,又苦又澀。 昏暗的屋里,燁兒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姜知柳趴在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不停地垂淚。 看到這里,陸行云猶如跌進谷底,渾身冰涼,胸口處似被刀在割著,揪心顫。 “柳兒...”他顫了顫唇,拖著沉重的腳步往里走。 聽到動靜,姜知柳抬眸,模糊的視線里是他擔憂的面容。她一怔,下意識抹了抹眼淚,問:“你怎么來了?” “我聽說燁兒病了?!蹦凶映采系男∪藘浩沉似?。 姜知柳鼻尖一酸,強壓住眼淚:“你走吧,燁兒得的是天花,會傳染的?!?/br> 陸行云卻笑了,舉重若輕道:“無妨,我小時候得過天花,而且...” 他抿了抿唇,眼里泛起深深的愧疚:“我已經辜負過你們一次,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將你們拋下了?!?/br> 望著他深邃眼眸里的陣陣暗涌,姜知柳恍了恍,眼前的情形與記憶中自己求他留下,他卻轉身離去的場景交映重疊。那些記憶原本已經模糊,此刻卻越發清晰起來。 胸口處海水漫灌,泛起一種難言的復雜感覺,似是悵惘,似是感慨,又夾了點潮濕。 她攏了攏拳頭,深吸了口氣,將推據他的話咽了回去,縱然她不再需要他了,可燁燁需要父親。 她低頭,看向燁燁因發熱而通紅的臉蛋,淚水再度打濕了眼眶。 消瘦的身影倒映在陸行云瞳孔里,蘊成巨大的哀慟與憐惜,他咬了咬唇,試探地伸出手,即將挨到女子肩頭時,又攏成拳頭,緩緩垂落。 “你放心,我已經著人去請大夫了?!?/br> “嗯?!苯h了頷首,聲音很是壓抑。 等了一陣,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二人轉頭看去,見冷月娘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遮著面巾。 冷月娘掃了他一眼,問:“怎么樣了?” “是天花?!?/br> 冷月娘眉頭緊蹙,走到近前,替燁燁把了會兒脈,臉色一變,唰地站起來:“他病的太重,我治不了?!?/br> 姜知柳身子一軟,淚水吧嗒吧嗒直落,陸行云忙將她扶住,眼眸揪成一團:“冷大夫,求你想想辦法,燁兒不能有事?!?/br> 冷月娘抿著唇,眸中含了絲嘆息:“自古天花便是不治之癥,小公子年紀小,病癥重,我...無能為力?!?/br> 霎時間,陸行云似墜入了冰窖,刺骨的寒冷似利刃從四面裹挾而來,手腳頓時涼到極點。 姜知柳則臉色煞白,整個人像是魔怔了,手不停地顫抖:“不,不會的...” 雖然她先前的大夫也這么說,可她始終不愿意相信,可此刻,連冷月娘都這樣說了,她心里最后那一絲僥幸也被掐滅了。 見她如此,陸行云眼眶一紅,心里似刀在割著,他摟住她的肩膀,沙啞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天下最好的大夫找過來,燁兒不會有事的?!?/br> “嗯?!苯c點頭,淚水卻似洪水般,決堤而下,濕了他的衣裳。 望著兩人,冷月娘袖中的手一緊,眸底掠過一絲暗涌,正要出去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不用找了,我已經找來了?!?/br> 三人愣了愣,紛紛看過去,見門口處相繼走進來兩個人,一人著湖藍色長衫,面容端方,眉目朗朗,舉手投足帶著股斯文,另一人做郎中生的也俊朗秀氣,做郎中打扮。 看到那郎中,姜知柳唰地站起來,眸中爍起一絲光彩:“楊大夫!” 那郎中正是當年將燁燁從鬼門關救回來的落英谷的楊大夫,而旁邊之人,則是如今的陸衡,也就是改頭換面的韓羨之。 陸行云下意識問:“你們認識?” “嗯,當年就是他,治好了燁兒的疫癥?!?/br> 聞言,陸行云也是眸光一亮,心底生出一絲希冀。他連忙上前,屈膝跪在地上,眼里滿是誠懇與哀求:“楊大夫,求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救犬子?!?/br> 姜知柳也跟著跪下,言辭懇切地哀求。 楊大夫忙將兩人扶起來:“兩位快起,在下此來,就是為了救令公子,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闭f罷,立即走到床邊為燁燁把脈。 只見他臉上陰晴不定,眉頭也蹙了起來。見他如此,兩人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姜知柳攥著拳頭,手心都出汗了。 瞥見她憂心忡忡的樣子,陸行云猶豫了片刻,終究扶住她的肩膀,柔聲寬慰:“會沒事的?!?/br> “嗯?!?/br> 一旁,韓羨之和冷月娘看著兩人,都露出復雜的表情。 片刻后,楊大夫松開手,嘆道:“令公子的病確實很重,不過前不久我途徑一個患了天花的村莊,倒研究些眉目,想來應有六成把握?!?/br> 六成。 陸行云兩人眸光一亮,朝對方看了看,齊齊跪下:“楊大夫,燁兒就拜托你了?!?/br> 楊大夫只好將他們扶起來:“言重了,這樣吧,治病需要安靜,還請二位出去靜候片刻?!?/br> “好?!?/br> 二人應下后,朝燁燁深深看了一眼,一起走到屋外等候。韓羨之也跟著出去了,冷月娘正要舉步時,楊大夫卻開口了:“師妹,你留下?!?/br> 此人正是冷月娘曾經的心上人,那個精通醫術的師兄。他看著冷若冰霜的女子,眼底掠過一絲暗涌。 冷月娘冷冷瞥著他:“不怕我礙事了?” 楊大夫面上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師妹說的哪里話,我此次孤身前來,并未帶藥童,所以想請你留下來搭把手?!?/br> “你就不怕我下毒嗎?”她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