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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冷白遇抱著這樣的想法,心安理得又痛不欲生地奪去蘇意的性命、利用自己的婚姻與人生,只為meimei求一個生機。 他沉浸在這種極端利她的付出中,悲傷地滿足著。 直到不久前白綺告訴他,他甘愿做林家的餌誘蘇意入彀, 再一次將自己的心愛之人置于危險境地的行為, 不僅救不了meimei,還可能加劇meimei的死亡! 甚至meimei或許已經因為他的愚蠢不在了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冷白遇下意識摒棄那個驚悚的猜測, 因為太過驚懼,他連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徒手生生拔出了刺穿心口的紅綢, 調動渾身法力為自己吊著命, 茫然又焦急地跳入姻緣樹中空的主干, 狼狽地摔倒在底部。 姻緣樹內部自成一片廣袤的空間, 似真似幻,一片荒涼。 明明是以姻緣為名,以婚姻喜氣為食的古樹,外表生得詭譎可怖也就罷了,內里竟也是荒蕪凄涼,毫無生氣,從遠處吹來的風里都帶著寂寥清寒,讓人不由得聯想它到底經歷過什么,才會變成如此模樣。 蘇意三人只比冷白遇遲一步進入這里,一抬頭便看到他踉踉蹌蹌奔向東面,仿佛他早就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蘇意看了一眼蘇憑易,蘇憑易又與白綺對視一眼,都不必開口,便默契地跟上了冷白遇的腳步。 四人一前一后地闖進一面水鏡般的透明屏障,未及反應,就發覺周遭景色丕變,從荒涼凄清的曠野,變成一片一望無際的茵綠草地,以及視線中央,那棵生長在緩坡上的參天古木。 褐色的主干寬闊而高,枝葉舒展,在藍天下投落錯落有致的光影,葉縫間漏下金色的光沙。 翠綠的枝條猶如碧玉,迎風飄搖,上方密密地系著許多紅色綢帶,同樣是鮮亮而耀眼的紅,卻柔和明快,在風中肆意飄舞著,只讓人感受到近乎夢幻的美感,而絲毫沒有在外界的癲狂可怖。 那是正常狀態下的姻緣樹? 蘇意三人腳步一頓,怕前方有詐,謹慎地沒有繼續上前。 冷白遇卻不管不顧地沖向那棵巨樹,赫然是奔著樹后那座若隱若現的平臺而去,即便中途絆倒了好幾次,摔裂了身上的傷口,他也仿佛沒有知覺,眼里只有他的目的地。 他的背影決然而無助,仿佛抱著救命稻草孤注一擲的賭徒,絕望地奔赴在窮途末路的人生路上,祈求前方有一個好結果。 蘇意不由得皺起眉:他的精神狀態不對,太瘋狂了。 看來,姻緣樹影響他人的能力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強大。白綺化出折扇甩開,輕輕搖了搖,語氣從容,他若是見不到平安的meimei,只怕會當場崩潰。 無論如何,先過去看看。 蘇憑易微蹙著眉頭,牽著蘇意也朝冷白遇那邊奔去。 白綺見狀,只好快步跟上。 三人沒有靠得太近,在主干下方的石臺側面約莫百米處停步,而冷白遇正好趕到石臺之前,癡癡地望著躺在上面的人。 那是一名柔弱纖瘦的少女,頭發雪白若銀絲,模樣秀氣,眼睛閉著,如同只是睡了過去。 冷白遇看到她,忽然松了口氣,整個人都像卸去重擔似的放松下來,虛軟地跌坐在石臺邊。 但在遠處看著的蘇意卻倒吸冷氣,蘇憑易與白綺也挑了挑眉。 冷白遇對此毫無所覺,只是輕輕握住少女冰冷的手,低聲呢喃: 雪兒,你不要怕,哥哥無論如何都會保護好你,這是我答應爹娘的事,即便我死也要護住你 他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比身上的傷更加嚴重,甚至已經到了判斷不出面前人到底是生是死的程度。 冷白遇垂下頭,發絲上結著血塊,凌亂地散開,狼狽得看不出本來面貌。 蘇意看著好像楠/楓平靜下來的他,心頭卻冒出一股近似驚懼的寒意,不由自主地揪住蘇憑易的衣角,往他身邊靠了靠。 咽了下唾沫,他輕聲問:爹親,石臺上的那個人 已經沒有氣息了。蘇憑易輕柔捋過蘇意的頭發,帶著安撫意味,而且,她并非剛死之人,雖然身軀保護完好,但她至少已經死去十年了。 十年?蘇意不由得抬高了音量,然后趕緊降下來,怎么會?十年前冷白遇的父母剛剛去世,他的meimei如果當時也已經死去,那不該是這個模樣啊! 幻術。白綺冷淡的聲音因為說話對象是蘇意而變得柔和,又有些疑惑,她的身上恒定了一個幻術,可以隨著時間流逝而使變換自身狀態。這并非什么高深法術,而是一個巧妙的把戲,按理說,他不該十年了都未察覺。 蘇意瞳孔一縮,再看向冷白遇時,眼中的厭惡不禁摻雜了憐憫,復雜難明。 如果蘇憑易和白綺說得不錯,那他的meimei其實早已逝去,他這十年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生活,他為救meimei不惜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穩生活,親手殺了自己的愛人的舉動,都成了一個悲哀的笑話。 他像個囚徒,困在隨手就能揭開的虛無幻象里,自我為難、自我放逐,幾近癲狂。 這樣的人一旦清醒,必會陷入更深的瘋狂漩渦,比死也差不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