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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寧站在她身后,裹著大紅的夾襖,像個紅彤彤的圓燈籠,聞言也吸了下鼻子,帶著鼻音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呢,剛剛說讓您坐這里稍等片刻,然后就沒見了?!?/br> 時春轉頭嘟囔:“再不出現咱們還是回房吧?” 話音還未落,忽然一聲呼嘯劃破夜空的寂靜,在乍然響起的轟隆聲里,時春只看到雀寧徒然興奮起來的面容和瞪大的雙眼,她指著她身后在叫著什么,面上被光影籠罩。 時春回過頭,看到一朵花開在夜幕上,流光璀璨,耀若瓊華。 然后,一朵、兩朵、三朵……無數朵。 她坐在原地,仰著頭,看著天幕,雙目一眨不眨,認真得像個稚子。 有人攬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帶進一個臂彎。 她的側臉靠進了溫暖的脖間,她沒有轉開視線,只是微微蹭了蹭那片溫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懶懶地靠著。 夜空中,越來越多的煙花呼嘯著飛上天去,爆開、落下,似流螢。 直到天地漸漸安靜下來,然后院落間只留了這一雙人。 天地一色,入畫只寂寂兩影。 “好看嗎?” 他攬著她在院中坐著,問。 時春往他懷里又埋了埋,天真的很冷啊。 “神經病?!彼υ捤?。 傅恒委屈又落寞:“我收羅了許久呢?!?/br> “嗯,知道呀,花了十多兩銀子,人家都說你是個冤大頭,堂堂巡撫,簡直要把臉丟盡了?!?/br> “誰敢說?”他惡聲道,聲音里帶著笑意。 “就你會嚇唬人?!睍r春嘲笑他:“狐假虎威?!?/br> 傅恒吃吃地笑,摸摸鼻子:“難得機會,朝中老狐貍們不是一直說皇上慣會縱容我嘛,白擔了那么久罵名,總得討回來些利息?!?/br> “那亢氏的酒好吃嗎?亢園住得可好?他們家族長還想把小孫女送給你呢,聽說可是個大美人?!?/br> “不行,我吃不慣老陳醋?!?/br> “就我吃得慣,行吧?”時春伸手拽住他的辮子,斜睨了一眼。 傅恒笑一笑,剛想說話:“阿嚏——” 時春笑出了聲,站起來推他:“快些快些,快些回屋,叫你瞎搞這些?!?/br> “等等?!备岛阕ё∷?,鼻子有些泛紅,抬頭看她,眉目很認真的樣子,一把把她拽回來按在身邊坐下。 他拉著她的手,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認真地說:“蒼天可鑒,傅恒愛時春?!?/br> 他說完側頭去看她。 時春笑瞇瞇地望著天,心情很好的樣子。 “春和,春和?!?/br> 她笑瞇瞇地念道。 傅恒笑起來:“我就坐在你身邊呢,你又何必看著天?!?/br> “那不一樣,”她轉頭嗔怪又帶些認真地看他一眼,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看著天:“希望春和今年一切順遂?!?/br> 傅恒微笑著看著天空,手掌支著下巴,眼中倒映著群星的影子。 “今年一切都要好?!?/br> 他攬著她的身子,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柔聲道。 “嗯,是啊?!?/br> 時春靠在他胸前,笑著說。 - 乾隆十一年。 二月。 長春宮內,煙爐吐出裊裊的滾霧。 “娘娘,該喝藥了?!?/br> 女人輕聲道。 明玉上前一步,微微擋在她面前:“你放下就是了?!?/br> 富察皇后坐在桌邊,冷眼看著,皺了眉頭,到底看不過去,喚了聲:“明玉?!?/br> 明玉抿了嘴,退到一邊。 富察皇后冷淡地瞥了眼低眉順目站在一邊的人,微不可聞嘆口氣:“你別在意,明玉心直口快慣了?!?/br> 一旁站著一個著青色布衫的女人,她衣著素凈簡樸,眉目秀麗,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憔悴與疲累,眼瞳清澈,素面朝天,唇色淺淡,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淡然來。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頭上本該秀發茂密的地方,與尼姑庵的尼姑們一般用著頭巾緊緊箍著,雖然從鬢角能看出一縷烏發,但顯然是一幅帶發修行的樣子。她眼尾處有一條長長的疤痕,傷口早已落痂,但這疤痕卻是無法消去了,新rou長在疤痕上,猙獰又可怖,一路從眼尾落到發際處。 她微微垂著眼,被人刁難了也恍若未覺,眉目間溫順而恭謹,不含半分的攻擊性。 富察皇后說:“爾晴,你何需如此?” 這竟是喜塔臘爾晴! 皇后問:“既已經罰你一世不得回京,如今你這般,到底是作何?” 爾晴緩緩跪在她腳下。 她說:“娘娘,傅謙給我寫信,告訴我‘他’成長的情況,我忍不住了,好不容易傅謙答應我讓我偷偷看‘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他’?!?/br> 富察皇后垂眼看她,目光痛恨又惋惜:“既然你明白一個母親的心,那你又怎么忍心做出那樣的事?” 爾晴閉上眼,眼淚從睫毛下涌出:“奴才自知此生罪孽深重,絕無顏面再這樣見額娘和四弟弟妹,別莊自殘,也只是孤注一擲,所幸娘娘念了舊情,還愿留奴才一條賤命,奴才對不住娘娘多年的栽培。等見過‘他’后,奴才自當了卻一切,還清債孽?!?/br> 富察皇后冷下臉來:“你如今倒是只知道尋死覓活了。有用嗎?逃避責任,丟下褔靈安去死,是,你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富察家怎么辦?傅謙怎么辦?入門還不到一年的媳婦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讓褔靈安將來怎么想?你讓傅恒如何面對這個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