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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漪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到底啥事啊, 平時對任何事都不上心的人, 這會這么不淡定, 著急成這樣? 轉念一想, 哦,八成和夏荷有關。 畢竟他也只在夏荷那兒見過周夫唯失控的模樣。 周夫唯趕到花園的時候,夏荷正蹲在花壇邊上看螞蟻搬家,她的包隨意擱在旁邊的長椅上。 周夫唯懸著的心稍微落了落,過來的路上他不斷請求司機快點再快點。 那車速, 都快趕上速度與激情了。 下了車, 他也是一路跑過來的。多虧了他不錯的身體素質和運動天賦。 但還是微微喘氣。 緊皺的眉只得到片刻松展,他走到她面前,也蹲下:發生什么事了? 是不同于以往的輕緩語氣,比起問她問題, 更像是在哄人。 夏荷眼睛又沒出息的紅了,她說:周夫唯,明天應該要下雨了。 他點頭:嗯。 夏荷又說:每次下雨,我奶奶都害怕山體滑坡,我家就住在山上, 如果嚴重的話,我可能連家都沒有了。 周夫唯聽明白了。所以她難過, 和她家里人有關。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 他在他家看見的那一幕。 沒開燈, 她蹲在地上哭, 那是她第一次哭的那么兇。 夏荷。 他拿出紙巾,拆開包裝袋,從里面抽出一張,動作溫柔地替她擦著眼淚。 在過來的時候,他特地去附近便利店買的。 因為覺得,可能會派上用場。 你要是擔心的話,我陪你回家看看。 夏荷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她難過不是因為這個。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接到姑姑的電話,她爸爸坐牢了。 兩個月前的事。 為了攢賭資,他去鎮上,半夜砸開了別人的店,將店里洗劫一空。 偷盜的金額足夠他在里面蹲好幾年了。 姑姑說,為了讓她安心讀書,所以才沒告訴她。 但是最近判了,五年。 姑姑說:本來準備多瞞你一段時間,等你下次回家了再告訴你??赡愎酶笓哪愀赣H坐牢會對你以后畢業入職有影響,就讓我先問問你。 家中有人坐牢,影響不了她當律師。 只是沒辦法通過政審,當不了檢察官。 其實都一樣,律師或者檢察官都一樣。 只是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不堪的一個人。 可是對于他這個下場,又毫不意外。 我很少怨恨他,因為我覺得,是他給了我這條生命??墒俏矣袝r候也覺得,我的出生或許是一個錯誤。 她最近常有這樣的想法。 本身就是不被抱有任何期望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甚至連疼愛她的奶奶,也會因為她不是男孩,而短暫地厭惡過她一段時間。 六歲就開始給家里人做飯,踩在凳子上去夠那方比她還高的灶臺。 冬天手生了凍瘡也得下地去干活,學著奶奶那樣,用手里的小鏟子去挖土。 可是那個時候卻不覺得苦,因為從出生,她便在這樣的貧瘠之中。沒有對比,便以為人人都這樣。 除了偶爾來家里收債的那些人。 奶奶每次都會跪在地上求他們,給他們磕頭。 夏荷只是呆愣地站在那,她不知道該做什么,該說什么。 她那個時候不過六歲,還是一個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后來過了很久,家里來了一個很漂亮的阿姨,她穿著光鮮,和這里格格不入。 哪怕鞋跟陷進門前的濕泥里,哪怕手臂被雜亂的野草劃傷,她仍舊帶著溫柔和善的笑容。 她捏了捏夏荷的臉,彎下腰,看她的眼睛,輕聲問她:想不想讀書呀。 是孫阿姨將她從那個看不到頭的地獄里拉出來的,所以她沒辦法討厭她。 哪怕她覺得,自己應該站在周夫唯這邊。 可是她沒辦法去討厭那個,拯救了自己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么,她的難過好像沒有緣由,漫無目的。 至少在周夫唯到來之前,她突然上涌的那點負面情緒早就被她超強的自愈能力修復了。 可在聽見他聲音的那一秒。 她突然有種,原來人不需要太堅強的。 或許這個世界上,總會碰到一個愿意不看前因不聽后果,僅僅因為你是你,所以無條件站在你這邊,為你撐腰的人。 她聽見了周夫唯的聲音。 他說:夏荷,多依賴我一點吧。 ---- 一中是市重點,出了名的嚴。 因為臨近高考,學校半強制采取住校。只是為了節省那點上下學的時間。 一中的學生大多都是本地人,打小嬌生慣養,很難住習慣宿舍。 周夫唯自是想都別想。 就他那潔癖,顯然忍受不了和一群人住在同一間宿舍里。 他們有陣子沒見了,夏荷也很忙。江忱很看重這個學生,去哪都會帶著,讓她多跟著學學經驗。 雖然他仍舊一副正經長相,卻愛開些調侃人的玩笑,但夏荷見多了幾次他過硬的業務能力以后,對他的印象也大有改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