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沒有提及那晚上在巖漿河中央發生的事情。

    藍瀾把那封信讀了兩遍，然后小心疊起來封裝壓在硯臺下，撐著頭看著窗外的陽光發呆。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心里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但那夜的事消耗雖大，對她的好處卻也并非沒有。

    大約她天生就與歸墟有緣，這次冥想得到歸墟的應和以后，雖大部分力量都渡給了鳳蘭朝療傷，卻仍有小部分留在她體內。

    沉睡的這五日丹田吸收了這些殘留的力量，她的修為已眼看又要突破個小境界。

    直到再次去學堂，各種學業抓住了心神，那點滴本就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就完全被拋之腦后。

    下學時藍瀾沒有直接回劍圣山，再次去求見二長老。

    許是上次和二長老相談甚歡的緣故，這回她沒有找什么理由，二長老門下的弟子們仍笑著放她進去了。

    且傍晚拜別離開的時候，二長老還特意派了人將她送到劍圣山下。

    此后二十余日，藍瀾幾乎每日下學后都會去二長老的洞府拜訪。

    二長老初時只讓藍瀾在旁邊看書，偶爾有想要反駁又懶得找理由的章程時，才會招手讓藍瀾過去討論意見。

    如此過了五六日后，情況迅速變成了，二長老覺得需要駁回的章程，全都隔空丟到藍瀾桌上，讓她看著找個理由打發了。

    且工作量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越長而與日俱增。

    藍瀾其實并不是天生的政務能手，但前世出生在信息爆炸的時代，見得多看得多，又有系統暗戳戳的提醒，處理起這些宗門事務來確實不費勁。

    二長老對她的眼神越來越滿意。

    相應的藍瀾再有修煉上的疑問時，二長老也越發和藹耐心。

    第二十日傍晚藍瀾告退時，二長老將一塊玉牌給了她，表示日后她再到無煙山時不必再讓人通報。

    第二十八日，陪著二長老處理了當日庶務，藍瀾再詢問習劍上的疑惑時，二長老發現口頭解釋不夠貼切，親自將藍瀾送回劍圣山，說自己會好好想想怎么給她解釋。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藍瀾起床后正打算如往常般習劍，就收到了二長老的傳訊。

    二長老竟早早地親自到劍圣山下來等她。

    你所提的疑惑解答不難，讓你領悟卻不易，我思來想去，不如讓你親自瞧瞧。

    藍瀾問的是基礎劍法相關，二長老在這個清晨帶著藍瀾跑了宗門內五處練武場，看了不同階段修為的弟子練習這些基礎劍法時的狀態。

    藍瀾頗有感悟，下山時感謝得也非常誠懇。

    二長老卻笑看著她：小丫頭這時候還知道客氣了，你日日來我山上是什么目的，莫不是我還瞧不出來不成?

    藍瀾靦腆的看著二長老，眼里帶著滿滿的期待：成與不成，還是要看您垂憐的。

    當初收徒大會，雖是蘇遠求了我去的，但若是我完全瞧不上的人，那他來求了也沒用。二長老含笑點了點她的眉心，我雖不收徒多年，但若能有個人幫我分擔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雜事，再教個弟子也沒多辛苦。

    弟子多謝二長老看重!藍瀾這回如何還不懂對方的意思。

    二長老卻制止了她再要行禮：但你而今到底是圣者的人，若想要堂堂正正的拜師，只我同意了可不夠。

    請您放心，晚輩等圣者出關后，定會去告請。

    藍瀾覺得這點把握她還是有的。

    前輩那人，雖說脾氣不好些，到底不是壞人。

    她想跟隨別人學劍，他或許會有些不高興，但絕不會忍心耽誤了她的道途。

    不是她不夠堅持只是他看不上她是低等小妖不愿意教她劍法，而唯獨出身是她無法通過努力就能改變的。

    等他閉關結束了，她就去求他，他會答應的。

    藍瀾篤定。

    直到在鳳蘭朝面前講訴了因由，恭恭敬敬的跪下去以弟子禮磕頭，感謝他數月來的庇護時，藍瀾仍舊如此相信著。

    而鳳蘭朝看著跪在面前的小姑娘，眼里升起他自己也未曾意識到的陰鶩。

    她得罪他時候未曾跪過，他教了她劍譜《月舞》的時候她也不曾跪過。

    如今為了離開他的身側，為了拜旁人為師，她卻心甘情愿給他下跪。

    從前離開劍圣山片刻，你都要時時與淵佑劍保持聯系保持警惕，如今倒是不怕死了?他的聲音冷淡。

    藍瀾低著頭：晚輩此前確實太過類似驚弓之鳥，前輩教導得對，凡人尚且有生老病死，修道路上也有危險重重，本就沒有完全能避開的時候。與其戰戰兢兢、躲躲藏藏，倒不如趁著現在還算安全，多學些自保的本事。

    竟是他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鳳蘭朝在心中冷笑著想。

    然而她既然下了決心要走，他莫非還要低聲下氣求她留下不成?

    是以他接過她奉上來的茶，低頭飲盡：你是我身邊的侍劍弟子，不是我門下弟子，想要拜誰為師與本座無關。

    藍瀾先是驚喜，爾后再次恭恭敬敬的叩首。

    多謝前輩成全。

    她心里這回徹底放松下來。

    半晌沒有聽到鳳蘭朝的回應，也就自覺站起身來，回去自己房間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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