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沈軍是單純地對現狀感到失望還是對他并不滿意都完全無所謂，姜予心想，他也對對方完全沒有期待，所以并不會為對方的無禮感到難受。

    可是……

    宋菲菲和謝昭卻完全看不慣有人在“怠慢欺負”他，徑直沖在最前方為他保駕護航。

    姜予嗓間的喉結上下滑動，正想著要說些什么話解決這個事端。

    沈軍卻惱了，連聲怒罵道：“我嘆氣怎么了？TM就是嘆給你們聽的！一個直播間就三個觀眾在，聽起來還都是熟人，真是笑死我了！第三個人呢？僵尸號吧！”

    “粉絲數連別人的零頭都沒有，自己沒熱度沒人氣為什么要報名參加聯賽禍害人??！還真被選上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背后塞錢了？”

    仗著姜予沒有粉絲，直播間內也根本沒有其他人，沈軍完全不加掩飾，破罐子破摔了。

    “自己也沒點自知之名，別主動選人，等著最后官方分配唄。你這下簡直是害死我了，我才是倒霉碰上你們，呸！”

    就在沈軍要出言辱罵宋菲菲和謝昭時，姜予猛地一擊桌面，發出一聲驚響，“嘭！”

    “夠了！”

    他將整個身子撐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雙頰因為急速變化的惡劣情緒上涌而漲的緋紅，眼前陣陣發黑。

    他壓在桌面上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整個人止不住的顫抖，“……給我閉嘴！”

    姜予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在他冰封沉寂已久的內心中，忽地破土而出了。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平靜的，冷淡的接受發生的一切事情，他想躲開這場聯賽，躲開熟悉的機甲，他甚至選擇了一個一看便如此不堪的選手，就為了結束這一切！

    可是他的朋友們，謝昭、宋菲菲……

    姜予高揚下頜，眼角紅的滴血，咬緊了牙根，一個字一個字從口中擠了出來，“……像你這種垃圾東西，也配說我的朋友？”

    他的老師們、他的教練們、他的指揮長、他犧牲在冰原的隊員們，甚至他的母親姜玥，都曾經雙手壓在他的肩上。

    “抬頭向前走！姜予，向前走！”

    姜予原以為Alpha強健的身體素質，Alpha特殊的精神力才是他最強大的武器，再也不能駕駛外骨骼機甲戰斗的他一無是處。

    后來他害怕了，他退縮了，他開始否定自己過往的一切，他像一只蝸牛一樣縮進了狹小的空間內，不敢再見明亮燦爛的陽光。

    可是知道現在，姜予才終于意識到，原來他一直恐懼、厭惡、痛恨的并不是外骨骼機甲，也不是他身體上所遭遇的一切創傷。

    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是即便擁有了外骨骼機甲，他依然沒有在那片冰原里，與他的七位隊友們同生共死。

    每天他都在做夢，每一晚他都會重新重現當年的慘烈景象，他永遠在重蹈覆轍。

    而每一次即使在夢里，他依然沒能保護他的戰友們。一次又一次，他都在等待著和戰友們一同死去。

    愧疚，絕望，巨大的悲痛。

    為什么沒有保護好他們呢？

    姜予心想，要是能夠保護好他們就好了，為什么我就是沒有保護好他們呢？

    ——要是能夠保護好他們，現在他們一定也會在他的身邊，就像謝昭和宋菲菲一樣，毫無畏懼地擋在他的身前。

    他沒能保護他的七位隊友們，可至少現在，他能夠保護謝昭和宋菲菲。

    即使他不再擁有外骨骼機甲了，但那又怎么樣呢？

    從來都是他在駕馭外骨骼機甲，而不是外骨骼機甲在支配他！

    姜予的眸光如同鋒利的尖刃，熟悉的傲然爬上眉眼間，他微微挑眉，一雙貓一樣圓潤的雙目迸發出熔巖般灼熱的光芒。

    “沈軍，你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廢物，剛才在其他Alpha參賽選手面前就像一只被貓嚇破了膽子的陰溝老鼠！”

    姜予聲調逐漸揚高，一字一頓，“你不敢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只知道將所有的不滿和指責推到別人身上，你也算是個Alpha？”

    “剛才的事情經過我已經全部錄屏了，你違反了聯賽規定，我會要求聯賽官方立刻撤銷你的參賽資格，換補位選手上來！”

    “而且沈軍，你最好給我看好了，記牢了！”

    姜予的灼灼雙目愈加堅定，聲音鏗鏘有力，他直視著屏幕中因他的強硬而瞬間軟弱的沈軍躲閃瑟縮的目光，大聲道。

    “我姜予哪怕真的只有兩個粉絲，我就算毫無人氣和熱度，也會在這場聯賽中走到最后，走的比誰都遠！”

    謝昭和宋菲菲幾乎是呆在了原地。

    屏幕外，謝昭忽地有些鼻酸，他坐在回A市的高鐵上，沒拿穩的手機掉在腿上，他愣了很久，摘掉眼鏡捂住了雙目。

    而直播間內，姜予的話音剛落。

    “嘭！”

    聯賽現場，不知從哪里傳來了異動。

    忽地，“滋啦滋啦”的話筒音瞬間響徹在訓練場的每一個角落里。

    同時，全國直播的焦點也不自覺地將聲響異動處聚集。

    ——是裴梟白。

    裴梟白在攝像機懟臉拍攝下，起身一腳踹翻了自己座位的椅子，并毫不遲疑地走向主持人，在眾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奪走了主持人手中緊握的話筒。

    「艸！裴梟白在干什么？他瘋了吧！現場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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