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47節
書迷正在閱讀:白月有光、被淋濕的他、逢春 (糙漢 1v1)、快穿:性愛娃娃也想變成人、隔壁王叔叔(產奶NP高Hluanlun)、醉酒后我在直播間對室友表白了、失憶后我喊死對頭老公、病弱Alpha成了影帝的家貓、論撩到同桌的特殊技巧、我娶個什么玩意兒
“三個月又怎么了?難不成還能給他加分不成?”聽藍衣書生說孟徹是考完之后立刻就來參加院試,之前那人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只是嘴卻仍在逞強。 謝良臣在旁邊聽著,心里卻有些佩服。 三個月和一年多,當然是有區別的,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是否對自己足夠的自信。 便如他三弟謝良材,這次云陽府府試他雖是過了,但因為成績不理想,這次的院試原本是個很好的機會,但他知道自己肯定過不了,所以干脆就放棄了,打算再等兩年。 而至于謝良臣自己,雖然他考過府試的那年沒有安排院試,可是若真的有,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去參加,而參加了又會不會考得過。 “嘿嘿,你也別嘴硬,我就說一件事吧?!?/br> 剛才那藍衣學子“啪”的一下收了扇子敲在手中,“這院試最后一道選做題,這孟公子可是做出來了的,而且還有人找他問過答案,據說是一點不差?!?/br> “嘩!” 藍衣書生話音剛落,人群立刻就哄鬧開,不少人臉上都現震驚佩服之色。 “聽說孟公子本就詩書雙絕,沒想到竟然對術數涉獵也頗深,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啊?!庇腥烁袊@。 發出這樣驚嘆之聲的人不少,不過更多的卻在打聽最后一道題到底答案是什么,要怎么解。 自從考試完之后,不少人都去翻了《九章》來看,因此那些原本不懂術數的,現在也明白了題目里頭的術語,但解題嘛,還是一竅不通。 至于那些原本看過《九章》,只是學得卻不怎么深的人,對最后的挖方計算,同樣還也是半懂半不懂,一下覺得自己答得也沒錯,一會又覺得好像沒那么肯定,總之不怎么有把握。 現在聽說有標準答案出來了,他們心中的猜測能立即得到驗證,怎叫他們不心動? 謝良臣也很好奇,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沒做錯,不過能跟別人對對答案也好,因此也跟著豎起了耳朵。 可偏偏此時,這藍衣書生卻賣起了關子,怎么都不肯開口,一臉的神秘,“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你們若是好奇,不如親自去問問孟公子?!?/br> 這個逼裝得實在討打,謝良臣無語,那邊聚精會神的眾人更是群情激奮,誓要撬開那人的嘴,否則便道他是在信口雌黃。 就在眾人喧鬧之時,客棧二樓走下來個白衣少年,眾人見著他,立刻就噤了聲,十幾雙眼睛就這么盯著他看。 謝良臣也跟著看了過去,然后有點愣住了。 這人年紀應是不大,或許比自己還小上那么一兩歲,可臉上卻全無稚氣,反而有種低調沉穩的氣質,身著一身繡竹葉暗紋的云錦長衫,腰束青玉帶,腰帶上掛著枚五福荷包,頭戴同色綸巾,五官俊秀,面如冠玉,一看就是出身底蘊深厚的世家。 偏偏他雖看著通身氣派非常,但給人的感覺卻只有淡淡的疏離而沒有驕矜之感,甚至在發現眾人都在盯著他看時,還回了淺淺一笑。 才這么小就這么妖孽,謝良臣在心中暗嘆,果真人與人的差距有時候真的是大得嚇人。 孟徹已經走到了大堂,而原本安靜的人群也開始躍躍欲試起來,其中剛才那個藍衣士子,他就先笑著朝孟徹行了一禮,道:“孟公子,咱們正討論院試題目,尤其最后一道術數題,大家都不太會,不知孟公子可愿為我等解惑?” 孟徹聽他們說是要自己解答術數題,倒也沒推脫,開始從審題到破題,十分詳細的將整個解答過程說了出來,期間有人提問,他也耐心解答,看著很有風度。 怪不得才11歲就能把才名傳到別府,果真是有兩把刷子。 謝良臣在旁邊看著,覺得這個孟徹很有可能就是本次院試的案首了,因為他發現最后一道術數題對方不僅做對了,而且比他解答得還要詳細。 比如后兩個問題需要多少役夫,他就不只是單純除以每個人每天的工作量,而是還考慮到了人口年齡分布的問題,給了幾個備選的參考答案。 大家的問題得了驗證,再加上孟徹說得如此詳細,原本對學政在考試后頭加一道術數題的事,大家怨氣都很大,現在都心服口服了。 原來不是學政出了無效的題目,而只是他們自己不會做罷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發現除了孟徹之外,在場所有人都做錯了,既然大家都不會,那就沒什么好擔心了。 就連唐于成也一樣。 現在他臉上的神色可是比來之前輕松不少,此刻見孟徹被簇擁在人群中,還有心思打趣,“良臣,你看看別人多高調,你怎么就不想著也出出風頭呢?” 謝良臣白他一眼,將茶水錢放在桌上,“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還不知道?真要強出頭,說不準風頭占不到,反而要丟臉?!?/br> 這還真不是他謙虛,沒見這些人已經開始討論起詩文來了嗎?而這絕對是謝良臣的弱項。 “誒誒,良臣你等等我?!碧朴诔勺飞蟻?,抱怨道,“你怎么這么著急,咱們不是現在已經考完了嗎,多待會聽聽這位孟公子吟詩也好啊?!?/br> 謝良臣卻沒理他,扭頭進了街邊的一家書店。 “嗯?你要買詩集?”唐于成看他手上拿著的書,有點詫異。 謝良臣翻了翻詩集的內容,點頭,“沒錯,你看這次學政大人在后面加了術數,我怕后面又有哪個主考官欣賞詩文寫得好的學生,再讓咱們賦詩一首,這方面我可是弱項,得著重加強?!?/br> “原來是這樣?!碧朴诔煽戳搜鬯?,又看看他手上的書,一臉的若有所思。 然后謝良臣還在這邊選詩集,那邊唐于成也一頭扎進了書堆里,拿了本律法和術數的書出來。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每次考試都考得這么好了,根本不是憑運氣,而是你一旦發現自己有哪方面薄弱便會及時補上,所以才能一直中榜?!?/br> 唐于成覺得自己發現了什么大秘密一般,滿臉的果然如此 ,“所以現在我也要開始學學律法和術數,誰知道以后考不考呢?” 謝良臣還真沒他說的這么好學,只是他既然已經讀了這么多年書,以科舉謀出身是他早就定好的事,所以才不容出一點差錯。 “你若喜歡,看看也好,只是這兩本書學起來可不簡單,律法的條文若要背誦就得準確,否則讀了也沒用,至于術數嘛,恐怕你得做準備些稿紙來驗算,再就是花費的時間必定少不了?!?/br> 謝良臣看這兩本書已經陸續看了好幾年了,也是現在才有點心得,要是唐于成急于求成,想著現在就把這書當成主要攻克的對象,那他后面的科舉考試怎么辦? 所以為著好友的前程,謝良臣還是特意提醒了一下。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碧朴诔尚攀牡┑┑谋WC。 只是他這保證還沒過過久就食言了。謝良臣為著惡補詩賦知識,每天在屋中念詩寫詩,唐于成則被《九章》里的術數題目難住,總是在抓耳撓腮一番后再來向他請教問題,偏偏問題不解決他又放不下,因此便就這么一直看了下去。 兩個人過得都很痛苦,只不過一個是被寫詩折磨的,一個是被算術折磨的,且兩人都十分的羨慕對方,很想能換換。 又過了三天,張籌的身體總算好了,而他能起床走動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出門去探聽消息。 對于他的行為,謝良臣表示理解,畢竟再是別人已經告訴過他了,很多是還是自己親耳聽到更放心,所以也沒覺得有什么,只是在他邀請自己同去的時候婉拒了。 “唐師兄和張師兄詩賦都比我強,我這做了三天的詩,總共也才寫了五首,還都措辭僵硬得很,需得再練練,我就不跟你們去了?!?/br> 唐于成聞言,唏噓了一聲,不贊同的道:“哪有人作詩跟你一樣,非強迫自己寫,寫詩都是興致來了有感而發,你這樣強作,可不就寫不好嗎?” 雖然謝良臣經義確實很強,不過他詩寫得爛這是唐于成也不否認,大家是朋友更不必拐彎抹角,所以他說話也直接。 謝良臣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可他實在也沒別的法子了,因為他壓根就不想作詩,也不喜歡作詩。 要真隨了他的想法來,那就只能擺爛,放棄算了。 “多謝唐師兄指教,以后我寫詩的時候先出去看看風景再回來寫?!敝x良臣微笑。 “既然謝師弟有事要忙,咱們也不好強邀,我和唐師弟就先出門了,要是打聽到什么情況,我們再回來告訴你?!睆埢I朝他拱了拱手。 等兩人消失,謝良臣也嘆口氣,重新鋪開一張紙,咬著筆頭繼續冥思苦想。 又過了幾個時辰,天黑后張籌和唐于成終于回來了,只不過臉色不怎么好看,像是大受打擊。 謝良臣好奇,便問道:“這是怎么了?” 張籌沒開口,唐于成卻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道:“今天咱們換了家客棧,哪知這客棧竟設了盤口在賭誰會是這次院試的案首,咱們好奇,就過去看了看,哪知竟又聽到了好些小道消息?!?/br> 原來自從考試完之后,這些關注院試的好事者就暗中設了賭局,只是他們既然坐莊便要摸清幾家情況,于是就買通了小二甚至某些人的小廝,打聽他們考試的情況,然后就聽說學子里把所有題都做完的人不少。 這還不是最令他們震驚的,最令他們震驚的是,據說原本打算取中秀才的名額又降了,比原定的少。 對手變強名額又變少,這確實是壞消息,就連謝良臣也皺起了眉。 辛苦一場卻一無所獲,這種事總歸叫人失落,而這種低氣壓也一直持續到放榜前。 這次唐于成和張籌都有點不敢去看榜了,倒是謝良臣想了想,還是打算親自去看一看。 跟他一起去的是唐管家,兩人相攜著朝外走,里頭唐于成和張籌眼巴巴的看著他們,一副想跟上來又十分猶豫的模樣。 “要不咱們還是一塊去吧?”謝良臣最后又轉頭問了一次。 “額,算了,還是你們去看吧?!睆埢I將折扇拿在手里敲了又敲,腳下也不停移動,最后干脆側過了身。 謝良臣聳聳肩,那好吧,既然他們都不去,那他自己去吧。 跟唐管家一路來到巡撫衙門前,專貼布告欄的地方早就擠滿了人,比上次府試還夸張,謝良臣他們根本就擠不進去,只能在外/圍不停的墊腳探頭。 考試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長太快,嫌棄號房的木板躺得難受,現在謝良臣又巴不得自己能鶴立雞群比所有人都高,這樣就算他站在外頭,好歹也能遠遠看到榜單不是? 可光想是沒用的,他才13歲,再長高也不可能太離譜。 眼見著離放榜的時辰越來越近,他和唐管家卻還是沒能擠進去,謝良臣有點著急了。 恰好這時不知誰在人群里喊了一聲,“大家稍安勿躁!” 謝良臣循聲看過去,便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舉起了手,等人群稍微一安靜,他便繼續道:“咱們這樣擠來擠去也不是辦法,不如這樣,等榜單貼好后,小生便受累在前頭給大家念中榜的名單,大家只要聽著就好,如何?”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后頭的人擠不進去自然看不到,有人代勞也好,至于本就在前頭的人,也無所謂,多一個人進來也不影響他們看榜。 于是這事竟就這么定了下來,也沒一個人反對。 最后謝良臣就見這書生從后頭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最前面,而且他還順便跟旁邊擺攤的小販借了張凳子,一口一個大叔嬸娘的叫著,臉上笑容無比的燦爛,那親和力真是讓謝良臣嘆為觀止。 瞧瞧,這才是高手,他自己原本也在最后頭,現在一下進到最前面不說,而且大家還覺得他辛苦了,一會的功夫就收獲了別人的敬佩。 最關鍵的是,這人看著年紀也不大,應該也就十多歲的樣子,身上穿著件打了補丁的布衣長衫,臉有些微黑,應該是被太陽曬的,手上似乎也有些細微的傷口和老繭,像是割麥子和干農活造成的。 沒有世家大族的底蘊和環境,這人能有這份機智且年紀輕輕就中了童生,可見是個人才,謝良臣在心里下了初步判斷,只是不知他這次考得如何。 那個書生剛進去沒多久,巡撫衙門里張貼榜單的衙役就到了,他們見著人群竟然沒有以往的擁擠喧鬧,還有點詫異,不過卻也沒在意,在把榜單貼好之后就直接離開了。 貼好了榜單,那個書生立刻就將把凳子放在榜下,然后自己站了上去。 “大家稍安勿躁,咱們現在就開始念名字了哈?!闭f著,他清了清喉嚨,真個開始從頭到尾的復述起了榜單上新晉秀才的名字。 “院試甲等第一名,觀州孟徹?!焙榱恋纳ひ魝鞯煤苓h,在場的數百名學子自然也都聽見了,然后人群就爆發了一陣驚呼。 謝良臣在后頭聽著,只覺這個場面怪怪的。 雖然他也猜到孟徹大概會是這次考試的院首,他自己應該也會很高興,但是他總覺得,要是孟徹本人在現場,一定覺得有點羞恥。 聲落之后,在大家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孟徹的人后,大家就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前頭,因為那書生開始讀第二人的名字了。 “院試甲等第二名,阜陽黃易?!?/br> “公子,你中了!竟然是甲等第二名!” 人群里,一個小廝模樣打扮的童子的驚喜的喊了一句,而他旁邊站著的正是這位黃易。 這次見著了正主,站在黃易身邊的人便自動退開了些,然后一下就把他顯了出來。 所有人都朝他投去羨慕的目光,更有不少站得近的學子一連聲的開始恭喜他,然后這位黃秀才便抱拳朝四周一一答謝,看著很是風光。 這樣被人萬眾矚目的感覺很好,謝良臣就見這位黃秀才一開始臉上還是矜持含蓄的微笑,到后來臉上笑容逐漸夸張,連牙齒都露了出來,而且明明都知道已經中了秀才,可他卻仍舊沒走。 有了這個先例,后來那書生再念到誰的名字,大家便都一起歡呼恭喜那個幸運兒,現場氣氛十分高漲。 “院試甲等第八名,榮縣謝良臣?!?/br> 終于聽到自己的名字,謝良臣高高提起的心總算放下,他還以為自己真的要落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