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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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謝良臣想了想,覺得這筆花銷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看值不值。 “聽說你舅舅是訓導,他可知縣里教諭會經常到縣學授課嗎?” 教諭多是舉人,而中了舉人的人往往比只中秀才的人還要執著,因為他們離古代特權階級幾乎只差一步之遙,所以很多都會繼續考,花在教書上的心思可能就沒那么多了。 這也是孫秀才為什么是秀才,可教出來的學生卻考過縣試和府試的幾率這么高的原因,因為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教學上了。 “聽說是常去的,而且每月都會有幾次講經,而且歲考查得也是很嚴的,以往有生員歲考不過,還被教諭要求從縣學退學,說等他下次過了歲考再來呢?!碧朴诔砂炎约褐赖娜颊f了出來。 兩人在這邊談話,那邊的張籌筆也徹底放了下來,聽得入神。 以前他過了府試,不是也沒想過去縣學讀書,只是囊中羞澀,再加上放不下家中寡母,便一直在孫秀才這里,也沒主動問過唐于成縣學的情況。 可如今自己兩個好友都要去縣學,他心里便也起了波瀾。 夫子是很喜歡謝良臣的,這點他一直明白,而要是現在夫子都勸他去,那就說明縣學是真的值得一去。 回到家,謝良臣將去縣學的事跟家人商量了一下,也問過謝正的意見,除了大家都有點舍不得他以外,倒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要是狗剩你真要去縣城租房子,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吧,省得一人生地不熟的別人在欺負你?!敝x石頭道。 謝良臣這次卻沒打算再讓家人跟著去了,一是路程確實不近,二是他這次去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一起,再說他要住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總不能讓他爹跟著去陪讀吧? 于是也勸道:“爹放心吧,這次張師兄和唐師兄也去,而且唐師兄的舅舅就在縣學當訓導,不會出事的,再說就算你現在跟我去了,后面不也得我一個人過日子嗎?還不如讓我早點習慣的好?!?/br> 理是這個理,只不過人都是感情動物,因此謝良臣也不著急,耐心安撫了他們好一陣,又拿在府城的事來說,表示自己確實算是個大人了,這才最終讓他們歇了派人跟自己一起過去的心。 只是等到出發那日,他娘站在碼頭,還是拉著他的手忍不住紅了眼,小妹也抱著他的袖子不放,讓謝良臣心里也酸酸的。 古人為了考功名,離家幾年的事常有,甚至很多人趕考之后還到處游學然后又繼續趕考,幾年、十幾年不回家鄉的都有,不少人甚至考到最后一無所獲,而家鄉的親人卻兩鬢斑白,甚至病故的都大有人在。 謝良臣摸了摸小妹的頭,心中暗下決心,他絕不會像那些人一樣,為了一時的自我快活或者恣意而白白浪費機會,既然現在他去了縣學,那他就一定要讓這趟沒白去! 三人在鎮上碼頭匯合,然后再乘船去了榮縣,下午便到了地方。 唐于成的舅舅早得了消息,在碼頭等他,幾人剛碰面,謝良臣與張籌便先朝對方打招呼,道一聲:“見過程訓導?!?/br> 對方見兩人是自家外甥的朋友,也十分客氣有禮的點了點頭,身上書卷氣很濃,一看就是讀書人。 一開始程訓導還是想勸自家侄兒去家里住,只是唐于成態度堅決,所以他也只好作罷,順便將自己打聽的適合租房的地方給他們說了。 總的來說,離縣學最近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不僅房間寬敞,而且環境也好,就是房費貴些,一年可能不止5兩銀子,要差不多8兩,畢竟能在那些地方置辦產業的人,家境也都不算太差。 除此之外,就是稍遠些的中街,那里店鋪多,來往的人也不少,熱鬧也吵鬧,離縣學不遠不近,大概每年就是5兩銀子的房租。 而那些3兩的房子,就得去西街找了,那里是多是貧民混居的地方,來往人雜,房子也破舊,而要是能再走遠一點,便是2兩銀子的地方也有。 聽他介紹完,三人便依次去了三處查看,最后唐于成還是選擇住在了東街離縣學更近的地方,而謝良臣選擇住在了中街,因為他發現這里吃的很多,相對來說飯錢價錢便宜,找起來也不麻煩。 至于張籌,他最后還是選擇住到了西街,一年房租3兩銀子,若是包餐,則再加2兩。 不過這里的包餐并不怎么樣,因為這家人自己生活都很困難,基本每餐都吃素,少見葷腥,就連后頭的院子和旁邊的荒地都被用來種上菜,菜園子旁邊還搭著雞窩,算得上是半自給自足,所以就相對便宜。 三人住在不同的地方,大家都有點遺憾,不過對于各自的選擇,大家到是都沒說什么,畢竟你又不幫別人出錢,那基本就可以閉嘴了。 安頓好,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去縣學報了到,而鑒于他們剛到縣城,縣學的官房書吏也很通情達理,讓他們今天先去買生活用品,第二天再來正式上課。 三人這次來榮縣,基本帶的都是書和自己常用的筆墨紙硯,而謝良臣也是這時才發現,張籌帶的書著實不少,文史類的最多,再就是一些大儒的注疏還有政經的書籍,竟比自己還多。 不過最令他佩服的就是,這些書都是他自己抄的,字跡工整優美,看起來與書店賣的也無甚差別,因為他還專門買了封面的紙線,自己裝訂好了。 這才是真正低調隱藏的學霸,上次他院試不過應該也是運氣的問題,這次三人要一起參考,謝良臣也開始覺得有點壓力了。 買完了東西,謝良臣便大包小包的提著去了租房的地方,因著東西太多,沒注意前頭,他還差點撞到人。 “啊,不好意思,我沒撞疼你吧?!敝x良臣停住腳,低頭看向底下的小孩。 孫土根仰頭看著謝良臣,搖搖頭,“沒?!?/br> 他租房的這家姓孫,夫妻倆在街上支了個小攤賣餛飩,這個小孩就是他們的兒子孫土根,今年剛8歲。 聽他說沒事,謝良臣便笑笑,繞過他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起來。 孫土根見狀也跟了過去,圍在謝良臣身邊轉來轉去。 作者有話說: 第36章 調任 謝良臣原本以為他是想跟自己玩, 結果見對方一直盯著他的書看,他了然一笑,問他道:“你也想讀書嗎?” 孫土根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下臉謝良臣都迷惑了,他這到底是想還是不想? 見他一直沒開口,謝良臣也就不追問了,繼續收拾東西,等過了一會,他都準備開始研磨練字了, 孫土根卻終于開了口。 “謝大哥,我聽娘說,你以后是要考科舉當大官的是嗎?” 聞言, 謝良臣練字的手一頓,抬眼看他:“我確實是要考科舉, 至于能不能當大官嘛,這我就不知道了?!?/br> 他說得含糊,孫土根卻只抓住前頭半句,以為他肯定是要當官的, 便追問:“那你以后能當個好官嗎?” 見他一直問, 謝良臣干脆放下筆與他閑聊, “那你覺得什么是好官呢?” 孫土根抓了抓臉,思考片刻, 脆聲道:“不亂收稅,不亂抓人!” 這兩件事都是他聽爹娘說的, 道如今朝廷每年稅賦都在加, 日子更難過了, 而且聽說什么地方又在打仗, 擔心朝廷會不會以后抓人去當兵,尤其是擔心幾年后會把他抓去,所以心里害怕得很。 所以他聽爹娘說害怕這個,便覺得只要不亂加稅,不亂抓人就是好官了。 謝良臣聽他這孩子氣一般的答案,剛開始的時候還失笑搖頭,后來卻覺得,其實這算是底層百姓最樸素的愿望了,基本可說是底線,真沒什么好笑的。 于是他摸了摸孫土根的頭,笑道:“那我就做個土根眼里的好官吧!” 第二天一早,三人先后到了縣學。 縣學離貢院不遠,也在縣衙所在的這一條街上,四周都是整齊的民房,且大多房屋狀況不錯。 只不過因為位置的原因,縣學占地算不上太大,只有兩進,前頭是童生上課用的教室,后頭便是教諭、訓導和縣學里其他公職人員辦公的地方。 正式報了到,謝良臣就發現縣學里的人著實不少,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童生,秀才只有幾個人,而且他們也不常來,而是每逢教諭授課的時候來才聽一聽,平時很少在。 當然榮縣也并不只有這幾個秀才,而是有數十人,雖然他們平時不在縣學,但他們要是想繼續考鄉試,那么就必須在考前一年來縣學參加歲考和科考,過了才能參加鄉試,如果不打算參加才可以不來考試。 這些人不來縣學的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家里離得太遠,有的是無力支付住在縣中的開支,還有些是年紀大了走不動,不過更多的是因著已經成親生子,所以要待在家里。 所以在縣學里的出勤率很高的學生,基本都跟謝良臣他們三人差不多,年紀都不大,且大部分都住在縣中。 而等授課開始,謝良臣就發現他果然來對了。 因為這里學生基本都是童生及以上功名的人,不僅交流問題更方便,而且大家對經義理解也更深,提出的問題幾乎都言之有物。 打個比方,因為上他們每人的知識面和廣度都不一樣,看的書雖主要是四書五經,但是其他輔助書籍卻不一樣,接觸到的學說也不同,甚至有些人已經隱隱流露出學派的傾向。 這就給了三人很好的觀察學習機會,比如即便大家都主要認同儒家思想,但有人也覺得法家其實也有可取之處,能夠吸納,所以那個學子便看了很多法家的書,課堂上提問也有問這方面問題的。 而更讓謝良臣驚喜的是,縣學的老師確實算得上博聞強識,很多學生提出的問題有時算得上偏且小眾了,可他們幾乎也都能答上來,而孫秀才卻不一定。 上完早上的課,謝良臣他們便要上街自行解決吃飯的問題了,因為縣學里的飯菜是給廩膳生準備的,像他們這樣只有童生功名的人,縣學不包餐。 “唉,良臣你說咱們要是也能考中廩生多好,這樣就不用大中午的特地跑出來了?!碧朴诔蓢@道。 “廩生可不好考,你沒見咱們之前考試的時候找人作保,整個洛河鎮總共也才2個人嗎?”謝良臣回道。 確實不好考,全縣有多少秀才?只要沒有被取消功名,以前考中秀才的人就會一直是秀才,且是各個年齡段的都有。 而廩生,一個縣最多不能超過二十人,府學里不能超過四十人,同時這些人不是當了廩生就一直是廩生,而是要經過每年縣里的歲考和科考,只有排名靠前的二十人才能成為廩生,并獲得每個月四兩銀子和六斗大米的福利待遇。 一個月四兩銀六斗米,這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因為光是靠著這份收入,考生不僅能養活自己綽綽有余,甚至還能養家。 再加上每年縣試的做保費,那真就是跟普通“窮秀才”區分開了,是秀才里真正的有錢人。 有名又有利,這樣好的事,大家肯定都都爭著搶著來考,管他考不考得過,試一下總歸沒問題吧? 這樣一來,考試的競爭程度可不就激烈?畢竟一群秀才爭功名的考試,除了這個就是鄉試考舉人了。 “我也就說說,我是沒辦法了,不過你們倒是可以試試,今天課上,教諭不還夸你們學問扎實嗎?”唐于成轉頭對二人道。 今日湊巧,杭教諭到縣學講課,聽說新來了三個學生,便在講課之余抽問了他們幾個問題,三人都答上來了,不過只有謝良臣和張籌得了夸獎。 “你可別把我捧這么高,要是以后我沒考中,那豈不是下不來臺?”謝良臣可不想被架起來,所以回得也直接。 “就是,我都是院試落過一次榜的人了,可不敢去想這個?!睆埢I也笑笑,沒把他的話當真。 見兩人都是這個態度,唐于成也就不說了,聳聳肩,三人在街上隨便找了個小店吃過午飯,很快就又回了縣學讀書。 下午的課就不是教諭在上了,而是縣學里的教授,這些人也是有品級的,只是因為是舉人出身,所以官職很低,以后要升上去也難。 以前朝廷對于這些已經有了職位在身的舉人,是不許他們再與普通士子一并參加科舉的,因為你都已經在官府工作了,可那些學子還什么都沒有,這種搶飯碗的行為很容易引發百姓不滿,所以以前朝廷便禁止了。 不僅如此,如果仔細翻看歷年科舉殿試的狀元,還會發現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不管上頭門閥世家再如何,狀元的名頭一般都是給寒門學子的,為的就是讓他們看到希望。 只不過,這個不許在職舉人官吏們考試的政策,被大融上一位皇帝給廢除了。 以前是絕對不許你考,后來是你要去也可以,只是你要是沒考中,那你原來的職位也沒了,科舉考試是往寒門傾斜的。 但是隨著大融建國日久,門閥世家逐漸形成固定的利益集團,他們考中舉人的幾率遠遠大于普通人,而舉人又與進士官途不可同日而語,所以舉人出身卻家世不俗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也是原本不需要舉人,只歲貢生就可出任的縣學教授,現在也由舉人選派的原因。 他們有話語權,又占著許多的基層崗位,所以等到了大融上一位皇帝時,這項不許在職舉人考試的舉措就被徹底廢除,即他們考不中進士也沒事,還能繼續回來當官。 謝良臣當初了解到這個政策時是真的深深嘆了口氣,因為這預示著考會試的難度已達變態級。 這么說吧,秀才因為主要考基礎,對財力要求雖有,但還不至于完全沒法突破,只要人夠聰明,家中是富農或是有些余錢的人家,基本可以夠得著這個功名。 甚至家中有時也不算富農,但是人很聰明刻苦,在環境惡劣的條件下仍能堅持求學,也是能過的。 而考舉人,那就對考生的家境學識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 要么你人很窮但是讀書卻很厲害,有人愿意投資你,送路費,要么就是靠家中能一年又一年的支撐你考舉人,然后不斷的刷經驗,最后在一群秀才里脫穎而出。 至于最后的考進士,因為舉人就沒有哪個是窮人,所以錢財這關就不說了,主要還是在其他方面分高下。 別看這里沒了財力的較量,其實到會試考試才是真的地獄級難度。 因為大家都有錢了,所以寒門考上來的學子就完全只能依靠自己的學識積累,而其余的考生,他們要么出身官宦世家,從小便有名師指導,受到的熏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所以易出神童。 而那些已經當官的舉人優勢同樣不小。 由于他們已入官場,且每日都能接觸到很多尋常百姓無法接觸的東西,了解時政和朝堂的情況比別人多多了,自然考試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其實,這些雖看起來已經有點不公平競爭的意思了,可實際更大的不公平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