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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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便打算就這樣一直混日子下去是嗎?!敝x良臣看著他,問道。 謝良材吞了吞口水,囁嚅道:“不是我不想記住,實在是太難了些?!?/br> 自從去大伯父的學堂讀書,謝良材開始也是想著跟二哥學的,無奈一是每天要背的東西太多,而且還得練字,二是他學了之后又不是學堂里學得最好的。 大伯父夸他的時間并不多,漸漸地謝良材便沒了動力,覺得讀書實在辛苦,所以也就偷起懶來。 這一偷懶他學業更是一般,然后大伯父對他也難免失望,加之時日愈長,所學內容愈多,他也就產生了點厭學情緒。 “難便不學了嗎?要是不學,以后你長大了干什么?難不成出去討飯嗎?”謝良臣見他還一臉的無所謂,沉聲道。 見二哥生氣,謝良材低了頭,絞著手指不說話。 他不說話,謝良臣卻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道:“你是不是想著咱們家現在有錢了,日子過得也比以前好,你便是就這樣過一輩子也行?!?/br> 心中所想被點破,謝良材頭低得更下去了,卻沒否認。 見他真是做了此想,謝良臣氣笑了,道:“若是這樣真能這樣,那你以為我為何要去讀書,為什么想考科舉,怎么不與大哥把家中的生意做大?” 謝良材抬頭看他,顯然也沒想過這個問題。 見三弟眼神懵懂,謝良臣想到他也只有6歲,嘆息一聲,覺得還是講道理更能說服人心,便道:“你還記得之前那個縣令嗎?” 之前被抓的那個貪官?謝良材聽人說過,便點了頭。 “你可知在新任縣令上臺前,咱們家每年交稅都要比別家多上不少,而且每年還得給對方孝敬銀子?!?/br> “為什么要給他錢?!這些錢都是咱們自己賺的!”謝良材有些不忿。 “是咱們賺的,可他就是要,你若不給,便讓你破家滅門,你又能如何?” 實際上謝正去官府作證,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貪官聽說平頂村比別村富庶謝,而謝良臣家更是如此,便向他們索賄,甚至明里暗里威脅要是不從,則要找借口將他們問罪下獄。 謝良臣當然是識時務的人,只不過每一筆賬他都記了下來,就等著哪天他們狗咬狗,他便趁著機會用賬本推上一把。 幸好三年后,新任縣令前來交接,而對方恰好是前任縣令的敵對陣營,所以他們家現在才能安然無恙。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嗎?我們如今所擁有的東西,不過都是暫時的而已,若是沒有倚靠,別人想要怎么拿捏你,不過覆手之間?!?/br> 謝良材一直以為家里的營生能一直干下去,沒想到原來之前還發生過那樣的事,而他卻一點都不知道,每天還貪玩好耍。 “二哥,我錯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讀書?!?/br> 見他肯認錯,謝良臣明白今日講道理算是有了些成效,不過這成效還得鞏固,省得過兩天這小子又忘了。 便道:“你知道錯了就好,從明天開始,凡是我在家,你便到我這里來做功課,以后每天早上卯時起床,先與我一起上早課,然后再去學堂?!?/br> 說著,謝良臣將自己以前用的課程安排表拿出來,“以后你便按著上面的計劃執行,要是被我發現你又偷懶,別怪我教訓你?!?/br> 謝良材聽說要跟二哥一起學,苦了臉,又問:“那大哥?” 俗話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自然不能忘了自己的好哥哥。 “大哥已經打算以后從商,而且還準備再培育出其他幾種蕈子來,他志不在此,你卻是還沒定性,在你想清楚以后自己要干什么之前,少去管別人?!?/br> “哦?!惫怨詰?,謝良材拿著課表出去了,腳步沉重。 按課表上所寫,他在晚上睡覺前還得再背一遍文章,而且還得練上兩張大字! 謝良臣訓完弟弟,也在桌上鋪開白紙,開始構思要如何寫今天孫秀才布置的課業。 第27章 論辯 同窗 謝良臣訓完弟弟, 也在桌上鋪開白紙,開始構思要如何寫今天孫秀才布置的課業。 因為自己的經歷,謝良臣最后還是選了后一個命題, 也就是“凡人在世,不可不作事”這一論點。 首先謝良臣要做的就是破題,這段“凡人作事”的觀點,出自荀子,他是無神論者,所以這段話出自他的《辯祟篇》。 要充分論證這個觀點, 首先就要明白荀子在書中到底說了些什么,表達了怎樣的思想。 謝良臣平日里除了四書五經之外,其他的相關書籍倒也在看, 只是沒有全文背誦下來,因此對著一段也僅僅是有些印象而已。 他在書架上找到這一篇文, 翻開此論出處,將原文又重新閱讀理解了一遍,心里有了數。 同時他也發現,荀子要是放在前世, 絕對是個妥妥的唯物主義者。 比如他這句話只截取了部分, 實際上在原文中意思是, 人們要是做某件事后得到了好的結果,就會說是自己選了個好的吉日, 要是遭遇災禍,就說自己是因為犯了某種忌諱。 可是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 因為在很多時候, 有的人明明選了吉日卻還是遭了禍事, 明明選的日子犯忌諱, 可是結果卻很好,可見吉兇根本做不得準。 再就是關于這種現象,他說那些方士工伎還會特意對此進行隱瞞,然后再用他們積累了許久的那些不選吉日而遭遇禍事的例子,進行大肆宣揚,然后嚇唬尋常百姓,讓他們害怕自己,從而聽從他們的話。 同時他還說,這并不是什么小事,因為那些有壞心思的人,就會拿這個做文章,然后蒙騙百姓,與惡官勾結牟利,甚至發生欺瞞圣上的事等等。 更妙的是,荀子還在這篇辯祟里提到了孔子說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br> 只不過他并不是對孔圣先人的這番話予以同意附和,而是直接質疑,“茍有時日,誠有禍祟,圣人何惜不言?” 看到這里,謝良臣真是笑出了聲。 荀子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既然孔圣人說日子、時辰都是有吉兇的,鬼祟也會害人,會給人帶來福禍,那為什么他要吝惜言語,不細細說清楚呢? 他甚至覺得荀子寫這話的時候像是在懟人,你說是,那你倒是別含糊其辭一筆帶過,鬼祟到底降了哪些福禍給人,如何進行的,仔細展開說說啊,你說啊。 謝良臣發現自己還挺喜歡荀子的,而且他也從這里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是圣人說的話就絕對不能反駁,甚至可以以反駁對方的話來作為論據。 只要你能把道理說通,很多事情就不必一味的附和,若是一味的照搬,反而顯得思想僵硬。 理清楚了孫秀才出題的意思,謝良臣便在心中打了腹稿,然后提筆開始寫文章。 首先他自己是認同荀子這個觀點的,那就是凡作事,定要以人為先,先去做,至于結果,成敗本就尋常,而不可以用其他非相關的原因來定性。 這算是開篇點題,突出中心思想,之后就是引證了。 謝良臣沒有以荀子的例子作為論據,而是直接以現實例子為論點,即前任縣令貪污,便不是因為天罰,而是因為底下小吏私下留了把柄,算是主動“作事”,而要是小吏什么也沒干,這貪官不就照舊逍遙法外,無法受到嚴懲? 并且若是有鬼祟,那么在這三年里,因他私征賦稅而導致百姓餓死的事是發生過的,那么那些因他而死的鬼祟,為何沒有去向縣令索命呢? 所以,這一切的福禍,起因都是人為。 若是以后大家都迷信因果,盡聽天命,都不再想著揭發惡行,那么世間一切惡行終將被掩蓋,壞人永遠得不到懲罰。 這是他整篇文的大體意思,不過全文是用文言文寫成,且句式結構他也按照書中所教,盡量對仗工整,至于文辭上面,謝良臣并沒有寫得很華麗,而是走了中直樸素路線。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多余的炫技,純粹就是說了這么一件事,中心直指,言簡意賅。 最后再將文章潤了下色,謝良臣放下了筆,起身準備到外頭活動活動。 只不過這一出來他才發現,就剛才那會功夫,此刻天都黑了,而他家的灶房上也飄出了裊裊炊煙。 自從他進了書房,謝家人知他在讀書,便沒人去打擾他,此刻見他出來,小妹謝良瑾就又跑上前,要他跟自己玩。 “二哥,你給三哥布置了額外的課業嗎?我看他好像都快哭了?!敝x良瑾手里拿著個沾了糖粒的面果子在吃,歪著頭可愛吧唧的問。 謝良臣伸手揩去她嘴邊的糖粒,用商量的口氣道:“囡囡先不吃了好不好,否則一會吃飯該吃不下去了?!?/br> 聽他一開口就要奪了自己的零嘴兒,謝良瑾不高興了,小嘴癟了癟,直接干脆的拒絕:“不好?!?/br> 聽她說不好,謝良臣也沒法子了,他又不能直接給她把面果子搶了,可他這小妹胃口也確實不行,吃了這個,待會肯定就不怎么吃飯了。 還是趙荷花聽見聲音出來,直接朝女兒瞪了一眼,然后謝良瑾就乖乖的把零嘴兒交了出去,答應吃完晚飯后再吃。 見兒子一副松口氣的模樣,趙荷花好笑道:“她說不愿你就依她,這小丫頭可不就蹬鼻子上臉了?你也別太寵著她了,這小丫頭會瞧人眼色得很呢?!?/br> 理確實是這么個理,不過謝良臣從謝良瑾幾個月時就開始帶她,雖說是兄長,但因著他的心理年齡,其實他是把她當半個女兒看的。 “囡囡現在還小,再說她也乖著呢?!敝x良臣怕趙荷花再教訓她,便接話道。 見兒子語出維護,趙荷花也懶得管了,左右這兩人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院子外頭黃狗又歡叫了兩聲,隨后就傳來了謝石頭的聲音,他這是剛下地回來,因為身上沾了黃泥,便沒有直接過來,而是先去將衣服換下。 如今謝家仍舊種著地,因為他們是農籍而且謝石頭也沒打算全靠了兒子。 知道灶房里現在沒人幫忙,謝良臣便讓小妹自己去玩,他則坐到灶前替趙荷花燒起了火。 “娘,今天下午那個媒婆是來干什么的?”塞了把柴草進灶膛,謝良臣還是沒忍住開口了。 趙荷花一邊揉著面,一邊答:“來給你大哥說親的,我給拒了?!?/br> 還真是來說親的,謝良臣無比的汗,他大哥才多大,才剛滿11歲不到12歲好吧? 見兒子一副大受震驚的模樣,趙荷花笑道:“照理說這兩年也該給栓子相看起合適的姑娘了,畢竟定親還得幾年,只是那媒婆說的我都不太滿意,所以就給拒了?!?/br> “那娘滿意什么樣的?”謝良臣沒想到趙荷花竟然也有這個打算,心中危機意識爆棚。 趙荷花想了想,道:“賢惠柔順的,最好脾氣不要太硬,但身子也不能太弱,得能幫著栓子,而且心性要好,不能是個貪圖銀錢,吃不得苦頭的?!?/br> 聽她這一連串的要求,謝良臣默了,這媳婦找的,估計符合他娘要求的也沒幾個吧? 趙荷花難得跟人說起這個話題,便又接著道:“而且人最好還是知根知底,要是能親上加親就更好了?!?/br> 她一句親上加親,謝良臣眼皮就是一跳,他娘該不會是在說外祖家的表妹吧。 他外祖家住在里這里三十里的村子,外祖趙大山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三個舅舅里其中兩個舅舅都是生的兒子,只二舅舅趙二河生了一子一女,其中女兒趙慧娘與自己同歲,今年也才八歲。 他娘排行老四,而五姨媽趙蘭被趙大山嫁給了一個姓余的秀才,生了兩個女兒,大的那個名余姝,今年10歲,小的那個名余妍,今年7歲。 從年紀上來說似乎姨媽家的表妹與自己大哥更相近,可二舅舅家的好像年紀相差也不大。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在謝良臣看來,就是妥妥的近親結婚??! “娘打算給大哥說怎樣的人家?”謝良臣想了想,委婉試探道。 趙荷花見兒子神色有異,且一直追問自己這個話題,忍不住打趣道:“怎么,難不成你現在就好奇娘會給你找個什么樣的媳婦了?” 這點打趣根本不足以讓謝良臣害羞,相反,他十分慶幸今天看到媒婆上門,以及跟趙荷花談了這個問題。 “不,我一點也不好奇,而且我打算在真正立業之前,都不與任何人定親?!?/br> 他說得斬釘截鐵,趙荷花聞言愣了愣,“你不想與人定親?” 未等謝良臣回答,她自己就先搖了頭,“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你可不能犯渾,媳婦還是要娶的?!?/br> 謝良臣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在這個世界當一輩子孤寡,只是要他跟別人一樣,在某一天突然被通知未婚妻是誰,然后直到洞房了才知道對方長什么樣子,他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也十分鄭重的對趙荷花道:“娘放心,我以后自然也會成親,只是我前途不明,再說這事一定便是一輩子,若是娘以后遇到誰與你說親,千萬記得與我商量一下,畢竟我也不想耽誤人家?!?/br> 見兒子這樣,趙荷花心里也明白了,兒子這是看不上自己瞧的姑娘,要以后自己找呢。 她雖有些不高興,不過二兒子是個心里有主意的,自己也不見得真能做的了他的主,要是以后再鬧出什么事,壞的也是他們的母子情份,便點了頭:“好,娘聽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