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誤人 第32節
崔瑩有些生氣,“人是從你手上丟的,大夫人怎么會知道在哪里?” 李承璟冷笑,“難到最初想送走她的不是崔家?你也是知情?!?/br> 崔瑩張了張嘴,卻反駁不出什么,“我……又不是我能決定的?!?/br> “再說了,若不送走她,難道你還想把她接到王府里來,好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姐妹共侍一夫?”她越說越氣,“憑什么!我才是崔家嫡支的女兒,叫人知道了,是想打我的臉嗎?” “你如今怪崔茵打你的臉,當初她替你出嫁時,你可曾想過?” 李承璟厭惡無比,“你自己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己清楚?!?/br> 崔瑩從來沒被人戳穿過自己的私心,李承璟差點就將貪慕虛榮四個字罵到她面前了,她氣的發抖,指著李承璟半天沒說出話來。 末了,李承璟拂開她的手,“你若是能從崔大夫人那里打探來崔茵的消息,我絕不再和你計較這些?!?/br> “你要王妃的尊榮,本王大可以都給你,前提是,替本王找回崔茵?!?/br> 姑蘇和周邊都已經尋過,春草的蹤跡也出現過,她去布莊采買,定然是給崔茵買的東西。 李承璟篤定崔茵還活著,崔家或許不知道她的下落,但當初送走她時,定然還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瞞著他。 不然怎么會突然請來程仙醫,要取崔茵的心血給阿珩治??? 心血自是不能取的,但若是—— 他忽然想到什么,“來人!” 崔茵不在姑蘇,閩州路遠,她一個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去的了,說不定她就在某一處,只是躲著自己罷了。 若是將程仙醫的藥方和給阿珩治病的消息散播出去,崔茵知道了,豈會無動于衷? * 過兩日便是小皇帝李惟的生辰,齊太后聽從道士的話,萬壽三日,以娛天下,給小皇帝積福。 原本崔茵還有顧忌,原先去別莊路遠,遇不到什么人,這次若是在建康城里賞燈,在李承璟眼皮子底下,萬一被發現可就糟了。 但如今的境況,怕是拒絕不得了。 春草給她量尺寸,想做兩件新衣裳,崔茵看她忙來忙去,心里竟然隱隱有了些期待。 一同出游啊……她想象不到蕭緒桓這樣的人,陪她賞燈會是什么樣子。 “咦?”春草伸手碰了碰崔茵的頸側,凝脂白玉之上,有一處變得紅紅的,“不應該呀,這料子軟得很,怎么會磨紅了呢?” 她自言自語,崔茵愣了愣,想起這里曾被他埋首蹭過,大概是那時候留下的印子,自己不曾注意過,忙支開春草,自己坐到銅鏡前檢查。 那晚假山石后的繾綣相依還歷歷在目,崔茵抹著藥膏,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燙。 春草忽然反應過來那是什么,有些擔憂。 “娘子,若是大司馬真上了心,想娶您為妻,該怎么辦???” 崔茵指尖的動作一頓,下意識道,“不會,他怎么會娶我?!?/br> 春草睜大了眼睛,“為什么?大司馬待娘子很是用心,先前身邊一個姬妾也沒有,潔身自好,對娘子動了心,萬一想娶呢?” 動心嗎?崔茵搖搖頭,是她勾引在先,哪有真的什么柳下惠,她覺得蕭緒桓不過是一時興起為色所迷。 他那么多年都不肯娶妻,哪里會隨便就娶她,再者說,早晚有一天坦白真相,他若知道自己和李承璟的關系,只會將她送走。 崔茵回到建康后,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噩夢,她想,或許是因為夢里的那個自己已經郁郁而終,再沒有下文了。若說還有什么疑問,夢里自己臨死之前,崔瑩所說的那些話模模糊糊,誰失勢?誰又不肯放過崔家? 還有自己死后,似乎有人來尋過她。 她不知道阿珩最后怎樣了,平日里雖不說,心里卻總揪著,思念阿珩。 眼下自身難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許沒有她想的那么順利,蕭緒桓不愿與李承璟真的反目,那她只能保全自己離開。 若有朝一日徹底離開,便再也不會見到阿珩。 崔茵糾結又無奈,誰愿意與自己的親生骨rou分離,可夢里自己沒有逃走,也是孤身一人見不到孩子,早早死去。 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只有蕭緒桓。 作者有話說: 感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陪伴,讓菜鳥作者有動力日更,明天入v,屆時三更大肥章奉上,還會發紅包哦~因為要往前倒v幾章,所以大家前邊看過的幾章就不用購買了,從下一章訂閱就可以繼續追更~貼貼貼貼!【貓貓舉玫瑰】 第37章 (三合一) 蕭楚華寫完了最后一筆描紅, 拿起來對著敞開的窗子仔細查看。 這幅字帖是崔茵親手寫給她的,與她平時的筆跡略有不同, 更秀致一些, 適合拿來臨摹描紅。蕭楚華見過她平時寫的字,很難相信那樣一個嬌柔的美人,筆下有這樣的鐵畫銀鉤的氣勢。 “練完了?” 沈汲從門外進來, 看見侍女正在整理蕭楚華練完的描紅紙,蕭楚華沒有理他,兩個侍女悄悄看了一眼蕭楚華的臉色, 忙低下了頭, 他只好尷尬地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 蕭楚華聽見他咳嗽,丟下手里的紙張便迎過去,面帶焦色, “風寒不是已經好了嗎?” 沈汲覷見她關切的神色,才將手放下, 忍不住笑了笑。 “你這人!”蕭楚華被他捉弄, 有些惱怒,一把推開他,自己重新坐了回去。 兩個侍女捧著整理好的字帖和描紅紙放在桌子上,低頭退了出去。 “阿楚,前些日子我患了風寒, 多謝你照顧?!鄙蚣持浪褪堑蹲幼於垢? 溫聲道。 蕭楚華冷哼一聲, 臉色雖緩和下來,話里依舊帶刺, “夫妻做到這個份上, 這也要道謝, 那也要道謝,我也多謝你提點,知道你我有多生分?!?/br> 沈汲被她冷嘲熱諷一頓,知道她還在為前些日子的事生氣,自己生病這幾日也反省過,是想真心同她和好過日子,便也不還嘴,小心翼翼賠罪。 蕭楚華心里沒有多少怨氣了,只是嘴上不饒人,“你不用同我虛與委蛇,也不用顧忌我阿弟,我嫁給你這些年,至今不曾有子嗣,你若是嫌我善妒,妨礙你納妾生子,明日便和離,各過各的……” “阿楚!越說越遠了,我幾時怨過你……”他有些無奈,“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若是將來襄臣子嗣多,肯過繼給我們,我們便好好養孩子,若是沒有,只你我二人也沒什么不好?!?/br> 說起阿弟,蕭楚華又皺起眉,“我阿弟哪里指望的上?!?/br> 沈汲知道蕭緒桓從姑蘇帶回來一個女子,蕭楚華與她一見如故,很是要好,這些日子在家臨的字帖都是那女子所贈,他指了指字帖,“這不是有些眉目了嗎?襄臣不是那等輕浮之人,若不是有心成親,怎么會輕易帶回府上?!?/br> 不提還好,提起崔茵,蕭楚華眉頭緊鎖,她先前問了婁復幾句和崔茵有關的事情,婁復便被罰去了軍營,見婁復支支吾吾含糊其辭的樣子,她還有什么不明白,蕭緒桓有事瞞著她,并且借由責罰婁復來告訴她,這件事,他不打算現在就與旁人說。 蕭楚華心里七上八下,想過好幾種猜測。 她見崔茵的表現,不像是從前就認識阿弟,但阿弟的確像是……蓄謀已久的樣子。 難道問題出在崔茵的身份上面?她打探遍了建康,也不曾聽說姓陳的哪戶人家有這樣一個女郎,又打探崔茵口中夫家,也沒有消息。 即便是江北遷來不久的人家,也該有些蛛絲馬跡,可偏偏怎么都查不到。 而她認識崔茵這些日子,見她容貌堪稱絕色,文雅識禮,像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郎,總不會是會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出來的。 沈汲見她臉色不對,“怎么,那位陳娘子有什么問題嗎?” 蕭楚華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阿弟先前行軍在外,可認識過什么女子?” 沈汲想了想,斷然否認,“哪里曾認識什么女子,難道你還信不過襄臣的人品?” “真是奇了……”蕭楚華沒有半點頭緒,阿弟越是瞞著她,她越是不安,低頭將方才練好的最后一張描紅收起來。 沈汲不經意瞥了一眼那張字,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從她手中拿過來,仔細又看了一遍。 “這幅字——”他疑惑道,“是陳娘子所寫?” 蕭楚華點頭,“自然是她?!?/br> 沈汲師從名儒,只因家道中落,才陰差陽錯被蕭緒桓賞識,做了幕僚軍師,如今擱下雅趣詩文許多年,卻一眼認出,這張字帖里的“之”字,習的是王逸公的詠梅賦中的筆法。 那位陳娘子生在江北,喪夫后才來到建康,怎么會習得王逸公二十年前的私帖? 那詠梅賦乃是感懷往事之作,洋洋灑灑一氣呵成,筆走龍蛇,功底深厚,不僅辭賦做得好,筆下寄情,字寫的更是行云流水,只因賦中暗諷朝廷不作為,偏安一方,王逸公作完此賦后便被貶官去了嶺南,手稿不知去向,傳言是被某位風流名士私藏了起來。 沈汲年少時,曾在先生那里見過臨摹的詠梅賦,因此賦被朝廷嚴禁,知道的人并不多,絕無可能流傳到了江北。 蕭楚華聽完,瞇著眼看那個“之”字,崔茵給她寫的描紅帖有厚厚一沓,她練著練著,也不會在意這其中一個字有什么不同。 現在看來,其他字帖中的“之”字都是她刻意改過的,唯有這章疏忽,漏掉了。 她起身,拿著這張字朝外走。 沈汲愣了愣,忙追上去,“你這是要去哪兒?” * 暮云合璧,夕暉傾頹,眼下已是四月初,樹木的枝葉已經繁盛起來,遠遠望去,墻里墻外,樹影婆娑,青蔥的樹冠之上,時不時有鳥雀徘徊。 暖風里夾雜著絲絲潮意,白日里已經有炎熱的感覺了,傍晚時分,熱氣消散了大半,大概這幾日快要下雨了,園中的空地上,像是蒸騰凝聚了一團熱浪。 大司馬府中的長廊上盡數掛上了竹簾,幾個婢女歡快的穿廊而過,小聲湊在一起說話。 “……以前大司馬不回府,府里都沒有生機和人氣兒?!?/br> “現在好了,你們看這竹簾,又遮陽又清涼?!?/br> “多虧了陳娘子,是她叫人掛上的?!?/br> 幾個婢女從廊下的花廳轉角過去,迎面看見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步走來。 “夫人安好!” 幾個人歡快地朝她行禮,婢女們都很喜歡這個和氣溫柔的大美人,原先是叫她陳娘子的,可后來聽婁復和大司馬一口一個夫人,她們也跟著叫。 叫久了,有時候也在猜測,是不是過段時日,這位陳娘子就要當真的蕭夫人了。 今日夫人打扮的真是叫人移不開眼,雪膚烏發,梳起一個婀娜的發髻,露出一段細膩的鵝頸和鎖骨,容色像是春日里初綻的牡丹。 衣袂翩躚,石榴紅的褶裙像是花瓣,襯著纖腰盈盈一握,酥月匈巍峨。 幾個婢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紅撲撲的,問好行禮之后,忙拉著手跑走了。 今晚出門賞燈,蕭緒桓派人傳話,請她到前廳。 崔茵走到長廊盡頭,便看見蕭楚華快步從前廳出來。 “郡主!” 蕭楚華聞聲回頭,頓住了腳步。 崔茵笑問,“好些日子不曾見郡主了,聽蕭郎君說郡主近日有些事要忙,我寫好了新的字帖,春草,快回去給郡主拿來?!?/br> 蕭楚華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她剛剛與阿弟爭執了幾句,蕭緒桓只承認崔茵身份的確是假的,可她也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