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蓮花精后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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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穆搖頭:“不,不會,若是沒有糟糕的過往,他一定是一個溫柔的君主,可惜現在他只能用鮮血染黑自己,否則周圍豺狼虎豹,會讓他手中抓不住任何想要的東西,現如今人人喊他暴君,我在想,若是連我都想逃開他,那他該多么可憐啊?!?/br> 容瀝深吸一口氣:“商辭晝這是把十輩子的氣運都用盡了吧,才能換的你這樣維護相待?!?/br> 容穆笑嘆了一聲:“唉,或許吧?!?/br> 容瀝又看了他兩眼:“……不說這個了,你再回去睡一會,小心身子?!?/br> - 南代找回了王上親弟弟的事情不出七日便傳遍了兩國,南代王特意為此設了一個日子與民同樂,新殿下回宮之日,王都奇異的滿城飄香,子民紛紛擠出來看這位傳說中美貌無比的王殿下,可王上對這個半路找回來的弟弟護的十分嚴密,一眾人愣是連一片衣角都沒有看到。 不過王族之人卻是有這個機會近距離觀察,因與南代王長相太過相似,一群本在質疑的兄弟姐妹見了一眼之后也紛紛沉默了。 容穆的殿門前,頭一日擺滿了示好的花枝,第二日擺滿了投喂的吃食,第三日便是蠢蠢欲動的腦袋頭在偷看了。 他打開殿門,白色的王族服飾穿在身上無比服帖,少年腦后不再是發鈴,而是一個青玉纏枝的花扣,華麗又貴氣。 有一小孩在拐角偷看,沒忍住哇了一聲,然后倏地捂住了嘴巴。 容穆探身看過去,招手道:“喂,過來?!?/br> 那穿著縮小版王服的小孩怯生生的走過來,腳尖磨了磨哼哧道:“穆、穆王兄安?!?/br> 容穆這些時日已經有些習慣這樣的問候,便也回道:“你也安啊,你排行第幾?” 小孩見他如此溫和好說話,語氣也雀躍了起來,他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容穆道:“排行、排行第十六,叫容霽!我母妃是父王的第八位夫人!” 容穆嘶了一聲,心道這一代王族興旺,和老南代王風流有不小的關系啊。 容霽崇拜的看著容穆道:“穆王兄,聽說你前些年一直都在大商生活?” 容穆微微一愣,又想起了商辭晝,他笑著道:“是,在大商皇都?!?/br> 容霽又道:“他們都說你受了好大的苦難才能重新回來,王兄愛惜你愛惜的厲害,你與我們不同,你是王后娘娘遺失的孩子,與王兄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 容穆眼眸彎彎:“大家都一樣啦?!?/br> 容霽卻感嘆道:“難怪王兄叫你一頭睡到日高起,還不讓我們打擾您,王兄何時這樣寬容過?穆王兄晚上入夜便可以睡覺,還有王兄哄睡,宵夜也不間斷,小十六羨慕??!” 容穆:“……” 是時候挑個時間和王兄交流一下反內卷的問題了。 “今日換我翹了太師父的課來看漂亮王兄,正巧遇上您出門,他們一定都很嫉妒我!” 容穆拍了拍他的頭:“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看完了便回去上課吧?!?/br> 曾經碧絳雪在桂樹下給他傳輸記憶,正是商辭榭入侵東宮那段,那個時候容穆還不能理解當年的自己為何說出“大商皇族也就只有一個太子能看”這樣的話,如今倒是情景帶入了。 比起南代王族,大商皇室的確一灘渾泥,就算商辭晝生來再怎么干凈,在這里面傾軋一番,也定然會黑的徹底…… 唉,怎么又想起他了。 容穆抬頭看了看日光,朝王庭后湖走去。 王兄不準他施展力量暴露花君身份,但南代國的困境也不能停滯不前,且先神不知鬼不覺的試試,能救多少人就先救多少人吧…… 日光東出西落,殘陽如血,同一個金烏,照耀的是不同的人世間。 憐玉跟一條死魚一樣躺在木板床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告訴外人他還活著。 商辭晝不是人,娘的,商辭晝不是人! 憐玉跟著李倫學了幾句臟話。 他要是是個人,也不會在行船途中用繩子綁住他,下水的時候也要綁著溜,生怕自己潛回去找主人。 呸!狗皇帝,黑心蓮,不把魚當魚!第一次走這條水路,就算是憐玉開了天眼,也在路上耽擱了四五天,這四五天,還要一直承受商辭晝懷疑的眼神,那眼神就差將廢物兩個字刻出來了! 憐玉在邊境駐軍的木板床上翻了個身,嗓子干渴的厲害,轉頭想要摸水喝。 可是水壺早已空空蕩蕩,他只好捶著游廢了的老腰,拎著水壺出了門。 狂風漫漫,遠處的血腥味道揮散不去,憐玉心里罵歸罵,卻是半點都不敢再找商辭晝對峙去。 他走了許久,才在小洼處舀了一些水,干渴之下咕嘟灌了兩口,察覺味道不對低頭一看,原以為清澈的水源早已渾濁,里面混著不知道從哪里流下來的血。 憐玉手上一抖,將水壺扔了出去,又趴在旁邊干嘔了幾聲,還沒直起身子,便見一隊人馬從遠處回來。 這里是大商駐軍地界,回來的也必定是大商軍士,憐玉現在一萬個不想碰見這群割耳攢功的煞星,轉身就要溜走,耳邊卻收進了幾道話語。 “那批疫人全都抓到了嗎?” “……未曾,聽說還有幾個在跑,陛下怒的厲害,將抓住的拉到城口,殺雞儆猴,全剮了?!?/br> “唉……西越這狗賊忒不干人事,聽說陛下正在南邊和南代打仗,這個時候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弄我們,這不是上趕著送死?估計他們也想不到,陛下直接走水路殺上來了吧……” “是啊,大商軍船出現在西越渡口的時候,西越人都嚇傻了,陛下帶來的人,加上邊境駐軍,這殺敵不跟切瓜砍菜一樣?只可惜那牛羊疫已經傳播了開來,叫我大商將士吃了好一把苦頭,戰事也被拖住了?!?/br> 憐玉背著身子,準備等馬蹄聲過去,卻不料背后風聲襲來,他猛地一避,這才被幾個揮著鞭子的將領看到:“哎呀原來是憐玉小兄弟,你這么藏著咱們還以為是潛逃的疫人呢!下次不要背著身子了,小心被馬踩死——” 憐玉:“……” 商辭晝究竟是養了一群什么變態啊啊啊啊??!主人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商辭晝憋著氣,在西越切了整整七日才停了下來,厄爾駑還沒找到,但西越宮廷傳來消息,老西越王沒了。 憐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大營之外,行軍打仗就是這樣,今日在這兒明日在那兒,憐玉掐指一算再這么打下去,西越說不定就要被亡國了,那老西越王說不定就是被商辭晝這暴君給嚇死的! 他手上端著好不容易弄來的干凈水壺,抬頭咕嘟嘟灌了一口,再放下水壺,便見商辭晝從不遠處回來,座下烏追的屁股后面還拉著幾個被綁縛著手腳的西越人。 憐玉一口水差點嗆出來,他現在看見商辭晝就想跑,但還沒跑得掉,就被皇帝叫?。骸澳??!?/br> 憐玉指了指自己:“我?” 商辭晝歪頭,微微笑道:“對,過來,乖憐玉,來幫孤趕趕烏追?!?/br> 憐玉身后汗毛倒豎,烏追膘肥體壯,被商辭晝養的油光水滑,全速奔跑起來能撞死人,而這樣屁股后面拖著的,不出三圈,這些人必死無疑。 他咽了一口口水,心里一邊罵著變態一邊嘴唇微抖道:“我、我不干?!?/br> 商辭晝走近,憐玉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被血氣給淹沒了,在這樣恐怖的壓制下,他竟然還能想起來曾經兩人在主人面前的“打架”,那個打架,對商辭晝來說是表演賽吧,沒了主人在身邊,商辭晝會不會真的看不順眼殺了自己……? 會吧?他會干出這樣的事的,絕對! 憐玉渾身一顫不敢深思,但受容穆影響也做不了這么殘忍的事情,便退了一步道:“我、我去給你燒熱水,好歹沖沖身上的血味兒,你這樣的,不被主人嫌棄才怪——” 商辭晝果真動作一頓,黑幽幽的眼睛輕輕轉了一下:“你說得對,孤這樣子可不討他喜歡,那你便去燒水吧?!?/br> 憐玉如蒙大赦,感覺自己拿著主人的名字就好像拿著一張免死令牌。 ——他是真的怕了。 商辭晝以前在主人面前是真的演的厲害,難為他這樣的人,都殺到南代家門口了,還能硬生生忍住,為了主人深入敵營去見南代王。 若是南代沒有主人,西越又是這個熊樣,這片地圖還能框的住這暴君嗎?憐玉越想心中越毛,難怪憫空時時刻刻要盯著帝星……商辭晝要是收不住這股瘋勁兒,這人間定會變成煉獄。 憐玉第五百次想念主人,有主人在,商辭晝是多么的歲月靜好啊……身在太平不自知,如今方知和為貴。 主人,我錯了,我再也不和商辭晝干架了。 憐玉端著熱水回來,便見商辭晝剛帶回來的那幾個西越兵已經堆在角落不知死活,烏追在原地焦躁的刨了刨馬蹄,想要低頭吃草,草上卻都是血珠,它嫌棄的打了一個響鼻。 不怪商辭晝這么暴躁,厄爾駑那家伙像是屬王八的,藏頭縮尾的極不好找,抓不到厄爾駑,西越一定還會卷土重來,商辭晝耗在這里見不到他主人,不得找個冤大頭撒撒氣。 看這個戰況僵持的模樣,還有染人的牛羊疫,秋收能趕回去都是好的…… 有鷹隼在天上盤旋了兩圈落在了皇帝的肩膀上,他抬手,拆開鷹腿上的信件,憐玉見商辭晝臉色有所緩和,便知道這是盯著南代的人傳來的信,一定有他主人的消息。 待湊上前去,果不其然見上頭寫著“王殿下”的事跡。 他去哪兒玩了,又參加了幾個宴會,王女又帶著他學喝酒了,追了幾次花奴,甚至還有南代王給他念睡前經書……事無巨細,該記載的都在上面。 南代王已經昭告天下,流水宴擺了多日,容穆入了南代王族族譜,已經正式成為了南代的王子,憐玉感慨的嘖了一聲,都是王子,厄爾駑怎么沒有自家主人的半分美好? 主人剛將商辭晝渾身的毛都順平了,厄爾駑倒好,上來就逆著薅了一把。 他不死誰死? 憐玉見商辭晝笑著收起信件,然后進營帳拿了一張紙出來盤坐在地上。 來來往往的將士都繞著皇帝走,他面無表情的執筆,思索了一瞬墨跡便躍然紙上。 憐玉站在商辭晝身后不敢細看,但也隱約瞧見了些許。 ——見信如面,亭枝安好。 孤如今身在西越第十城,西越臣民見孤甚為歡喜,孤也歡喜,他們將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獻給了孤,孤覺得他們很識時務,只是亭枝仁善,孤自覺如今做事不能太過,要給亭枝攢攢功德福氣,便留了一些財物糧食給老弱婦孺……前些年一打仗便不想回去,如今才來半月便按捺不住了,覺得沒甚滋味,只是瑣事牽絆,尚不能歸國,亭…… 寫到此處,狼毫墨盡,商辭晝皺了皺眉頭,憐玉立刻從里面拿出了硯臺,商辭晝這才眉頭舒展,將狼毫在硯臺里劃了劃,接著寫。 憐玉瞄了一眼,覺得那墨水顏色不對,低頭仔細一聞,原來是近來水源匱乏,化墨的清水換成了狼血。 他深吸了一口氣,端著硯臺的手微微晃動,商辭晝用暗紅色的墨汁寫盡相思之情,便將信件塞進了鷹隼的信筒中。 “這是孤第一次給他寫信,你說他會不會也在想孤?孤好思念他,想吃他沖的藕粉了?!?/br> 憐玉:“……會?!?/br> 我敢說不會嗎?! 商辭晝滿意的點了點頭,不在容穆身邊,他總是人狠話少,憐玉提醒他熱水弄好了,便見商辭晝在里面洗了一把臉,又洗了洗手,才干干凈凈的從懷中摸出了一塊極品玉料,用銼刀細細雕刻著。 玉料其中半邊,已經隱隱約約有了蓮花的模樣,分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卻好像在不經意的時刻,透露出來一絲小心翼翼的溫柔。 憐玉走過去牽住烏追,西越的夜晚有些冷,就連月色都像是掛了霜,身后銼刀的聲音斷斷續續,商辭晝看軍情都沒這么仔細認真過。 而他現在,只是為了給他主人雕刻一個不知道會不會被喜歡的小玩意兒。 憐玉心中感慨:憫空啊憫空,你整日念著佛法祈求帝星安穩太平盛世,我要是你,我就先給主人供八百個長生燈,祈求他此生百病不侵福壽延年,不叫他再掉一根汗毛,再受一點苦難。 亭枝安而晝白,亭枝危而星墜,商辭晝這只惡犬,心中最后一絲純凈只留給了那個曾在淤泥中拉了他一把的人…… 第63章 綻放第63天 南代國歷八月中, 王都發生了一件奇特的事情。 蓮花花期在六至七月,往年這個時候,王都的花株早就慢慢枯萎了, 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見有枯萎之相,反倒愈發欣欣向榮了起來。 南代臣民感慨天生異象,表情比之往年都喜慶了不少,只有南代王一人面容嚴峻了多日。 容穆正在后湖亭邊曬太陽, 有蜻蜓繞著他一點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