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個為什么[無限] 第88節
至于劉紅梅和王富這兩個導致了王婷精神變態的人為什么沒在二十多年前被殺害,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為對于王婷來說,劉紅梅這個從小給她施加精神暴力的母親處在統治者的高度,在心理地位上,王婷覺得自己是沒辦法反抗劉紅梅的,所以她只能將怨念發泄在比她弱小的動物身上,即便等她成年后,殺死了第一個受害者,她對劉紅梅多年養成的恐懼都沒辦法克服。 直到二十多年以后,她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強大,她對劉紅梅的恐懼也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里開始淡去。 于是某一天,因為某個原因,她再次激發了殺意,這一次,她克服了心理上的陰影,虐殺了這個曾經她害怕的母親。 而這個原因,極有可能是因為劉紅梅發現了她。 這樣的猜測,從案件發生的邏輯性和兇手心理情緒上的變化都是可以自洽的。 “讓鑒證科對我們從王家老房子找來的所有證物做加急化驗,重點放在dna比對上?!?/br> 龐榮升也認可了顧楚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王婷是否為劉紅梅的親生女兒。 王家屬于王婷的那個小房間還保留著,當然,這并不是因為劉紅梅疼愛這個女兒,盼望著她回來,而是農家小樓的房間比較多,暫時還用不上王婷那間又小又破的房間,再加上在王婷離家出走后沒多久,劉紅梅就外出打工了,她的那間屋子就更加沒人會整理了。 他們這趟帶回了很多樣本,王婷房間里的舊衣物、書桌抽屜里的舊木梳,齒牙上還有幾根頭發、發黃長霉的牙刷…… 時隔二十多年,這段漫長的時間無疑為取證增加了很大的難度,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當今的高科技,還能比對出dna。 “你,帶著一組人將劉紅梅這段時間接觸過的所有人都進行排查,工作量大不用怕,我會借調更多人手過來,切記調查清楚劉紅梅所有移動軌跡中出現過的人,哪怕是擦肩而過,重點排查年齡在45歲左右的女性?!?/br> 如果王婷還活著,大概就是這個年紀,不過這些年她的身份證都沒有被使用過的記錄,對方很有可能已經換了身份證明,九十年代的時候各地的戶籍系統還不規范,只要花錢,很容易在那些比較偏僻的地方辦理一個合法的身份證明。 王婷想要掩蓋自己的信息,改動年齡也十分正常,不過樣貌沒辦法騙人,她即便要改動年齡,也不會將范圍修改太大。 龐榮升接連下達了幾個命令。 從目前對劉紅梅身邊人的調查來看,她的變故在近期出現,皆有可能是因為她看見了二十多年前和人私奔的女兒,甚至她在發現的時候主動找了過去,這才引發了對方的殺機。 這樣一來,通過排查劉紅梅近期接觸的人里和王婷比較吻合的對象,就很有可能找出那個嫌疑人。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基于顧楚之前的猜測之上。 等一行人再次回到警局時,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一點多的事了。 此時除了顧楚和華瑛外,部分警員已經長達三四十個小時沒有休息,龐榮升看著疲憊的下屬們,安排他們分批休息,其余人全部一杯濃縮咖啡,繼續加班加點地搜尋有關線索。 “劉紅梅的社會關系很簡單,近期除了回老家一趟外,其余時間沒有離開過開中科技園,所有行動軌跡都在科技園區之內,我們已經要來了園區近一個月所有的監控錄像,現在正在逐一排查,劉紅梅的同事們也已經做完了筆錄,都在這兒了?!?/br> 蔣晨和楚若男先后匯報各自的工作進度。 “劉紅梅的兒子王富現在在7號審訊室,八天前他確實前往劉紅梅的住所問他討要錢財,還和劉紅梅產生了爭執,砸壞了不少東西,當時他從劉紅梅那兒翻到兩千五百多塊錢,他把零頭留下了,拿了兩千五就去了棋牌室,這八天里他沒有離開過那個棋牌室,輸光了兩千五不說,還問老板借了一千塊錢,我們把棋牌室的老板和這幾天和他賭博的人都給傳召過來了,證明了王富這段時間吃住睡都在棋牌室里,棋牌室的監控攝像頭也證明了這一點?!?/br> 兩人不愧是龐榮升的得力愛將,不需要龐榮升囑咐,就將一些很細節的部分給考慮到了。 “先去七號審訊室?!?/br> 龐榮升一邊翻看蔣晨遞給他的那些筆錄,一邊往七號審訊室走去,只不過剛走了幾步,他忽然回頭。 “你也跟上?!?/br> 這話是對著顧楚說的。 “應該不累吧?” 算算時間,顧楚他們早上六七點就出發到機場值機,中午的時候到達開陽市,期間幾餐飯都是用面包三明治解決的,也沒有休息過片刻,接連跑了好幾個地方,早就應該累了。 “有咖啡?!?/br> 顧楚舉起手中的濃縮咖啡,表示自己還不累。 “很好!” 龐榮升的眼底閃過一絲欣賞,像他們這樣搞刑偵的,要的就是這種連日拼搏的精神和體力。 說實話,女性在這個職業上是很吃虧的,不僅僅是社會上的偏見,還有男女體能上的差異,畢竟警察加班連軸轉的時間很多,而且更容易碰到窮兇極惡的歹徒,顧楚能靠自己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是很不容易的。 短短一天的時間里,足夠讓龐榮升對顧楚有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 聰明,腦子轉的快,再加上能吃苦,這閨女,前途不可限量,說實話,要不是擔心津市那邊舍不得這樣的人才,以及顧楚本人可能舍不得離開原單位,他都想把人調到開陽市來了。 他哪里知道,他欣賞的人才,等辦完這個案子,就準備辭職不干了。 七號審訊室里,王富正打著哈欠。 這些日子他天天兩場麻將,中午一場,晚上那場大多數都是通宵,只有早上幾個小時的時間補眠,因此精神看上去十分萎靡。 龐榮升帶著顧楚等人進入審訊室的時候,王富才勉強打起精神,坐直了身體。 “警官,我媽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怎么可能殺我媽呢,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們才相信啊?!?/br> 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多悲痛,好像死的不是他親媽,而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剛剛這位女警也都調查清楚了,這些天我壓根就沒有離開過棋牌室,你們頂多算我賭博唄,不過我玩的金額也不大,你們能關我多久???” 說著,王富臉上突然出現了幾絲興奮的情緒。 “對了,我媽在科技園里被人害死,這算不算工傷?科技園得賠錢吧,還有,等找到兇手后,兇手是不是也該給我這個家屬補償???” 這張干瘦的臉上滿是對金錢的渴望,頂上的高瓦數燈光垂直灑落在他臉上,猙獰刺眼。 他的表現令人不齒,確實不太像是兇手。 “你對你jiejie王婷還有印象嗎,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帶她私奔的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從事什么工作?” 龐容升在他對面落座,并沒有回答他之前的那些問題。 “你們問那個女人做什么,掃興,她早就拋下我媽跑了,難道還把她找回來分賠償款?” 說起那個二十多年前就離家出走的jiejie,王富的臉上閃過不屑和憤恨,人家jiejie都幫襯著弟弟買房買車娶媳婦,他這個jiejie倒好,在最該出力的年紀和野男人跑了。 “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龐榮升用力拍了拍桌子,在密不透風的審訊室里好像突然炸雷了一樣,再配上龐榮升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一下子就把王富嚇老實了。 他覺得眼前這個老警察,一看就像是會暴力審訊的那種黑警。 “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還記得那么清楚,反正我沒見過那個男人,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br> 王富嘟囔了幾句。 顧楚正在做筆錄的手頓了頓。 “你媽呢,你媽也沒見過那個男人嗎?” 顧楚追問了一句。 “……沒吧?” 王富不太確定地回答道。 “不是兒……我媽死了,你們一個勁兒的問我姐干嘛呀?” 王富再遲鈍,也品出一些意思了。 龐榮升還是沒有回答,接著又問了八天前那個晚上,他去宿舍找他媽的時候,是否從他媽口中得到過有關于他姐的消息。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龐榮升又問了其他一些細節,期間根本就不給王富思考的機會,他稍微回答的慢一些,就會招來龐榮升一頓吼罵,嚇得他回答完這些問題后,渾身已經汗淋淋的了。 “這是你小時候帶過的鐲子嗎?” 最后,顧楚取出了她在老房子里找到的那對銀鐲子。 “哦,這呀,是我姐的?!?/br> 王富抹了抹額頭的汗,不在意地說道。 現在銀子并不值錢,這樣粗細的嬰兒鐲按克數賣,撐死也就一百塊錢,在王富最缺錢的時候,倒也想過賣了這對銀鐲子,可惜了,他找了好些地方都沒找到,他以為他媽早就已經賣了這對鐲子,哪能想到他媽藏的那么嚴實,將這對鐲子包裹起來,塞在了一件破舊的襁褓里。 可這個鐲子在當年還是值錢的,據說是他媽懷孕的時候,他奶奶融了一個袁大頭請銀匠打的,不過最后他媽生的是一個閨女,這讓全家人都大失所望,可鐲子也已經打了,就讓他姐戴了一段時間。 后來等他出生后,他媽本來是想融了重新打一個款式,可他奶奶說這個鐲子被丫頭帶過晦氣,不能讓他這個男孫帶,于是就被他媽收起來了。 這些事也是他小時候,聽奶奶絮絮叨叨時提到的。 不過因為那個時候他還太小了,只記得這么幾句話,詳細的他奶奶還說了啥,他也不記得了。 竟然真的是王婷小時候佩戴的鐲子。 顧楚看著證物袋里的那對銀鐲,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第84章 頭骨 凌晨四點多, 幾人結束了對王富長達三個小時的問詢。 在此期間,同一個問題,他們打亂了順序, 穿插在漫長的交談過程中,但每一次的答案敘述上雖然有所出入,大致意思卻是一樣的, 從這個表現上來看, 王富并沒有撒謊。 而在問詢過程中,隔壁的房間里,幾個側寫專家也在通過王富的肢體語言以及他回答一些特定問題的反應評估他的心理情況, 同樣沒有發現屬于連環殺人魔的特征。 等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 幾乎又熬了一個通宵的幾人臉上難掩疲憊。 想要從高王富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是不太可能了,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他們從劉紅梅老家房子里帶回來的那些物證。 如果能夠從那些東西上提取出二十多年前王婷意外留下的dna,再和碎尸案第一個死者的尸體做比對, 案件可能會迎來一個較大的進展。 如果dna吻合, 說明之前他們的猜測是錯誤,死者就是王婷,如果dna不吻合,那么消失的王婷,就存在巨大作案嫌疑。 回到辦公室后, 龐榮升第一時間詢問其他幾個分組的進度。 “局, 真不是我們做事節奏慢, 而是您給我們出的題太難了?!?/br> 其中被分去調查劉紅梅近期接觸人群那一個小組成員叫苦不迭。 八, 不對, 又過了一天了, 九天前, 開中科技園園區舉辦了成立第二十周年的慶典活動, 咱幾位園區領導和科技園里幾個大企業的領導都參加了這一場活動,同時出席過那一場活動的還有開陽市的副市長,以及其他單位的局長副局長,可以說,小半個開陽市的高層領導全都賞臉參加了。 劉紅梅恰好就是負責那一場活動的保潔之一,如果要調查她在那段時間接觸過的人,等于是要將這些領導們通通查一遍。 這也就算了,大家都是體制內的,也都知道碎尸案的社會影響性有多差,為了能夠幫助警局盡早破案,那些領導也會賣個面子,接受調查,難得是一些高科技產業的老總。 這些人未必會賣警察局面子,而且越是愛惜羽毛的商人,越忌諱和這樣的案子扯上關系,怕到時候被媒體肆意報道,名聲不臭也臭了。 而且這些狡猾如狐貍的人往往還能找到合理的條例躲避警方的詢問,等你找過去的時候,等待的只有秘書溫柔的拒絕,以及律師團笑瞇瞇送上的名片。 一天的時間快要過去了,小分隊的成員連九天前出現在活動場地的那些嘉賓都沒能調查完。 又是無法拉動進度條的一天。 顧楚她并沒有去開陽市局的制定招待酒店,而是簡單地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簡單地瞇了兩三個小時,在七點半以后,她走下樓在市局門口掃了一輛小藍車,然后獨自來到了開中科技園,就站在門口的位置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