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聚集在停尸間，一來是為了搶在那些死尸蘇醒前斬斷他們的手腳，而來也是為了在這里等待顧楚他們從電梯里出來。

    02:00到04:00

    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按理從十六樓到地下一層，根本就花不了那么長的功夫。

    隨著時間流逝，鄭波等人的心都開始往下沉了，他們覺得，顧楚和茅十七或許已經兇多吉少。

    “顧楚說的沒錯，《十萬》確實不給人鉆漏洞的機會?！?/br>
    在砍掉了最后一具死尸的腿腳后，鄭波沉聲說道。

    顧楚說過，她在縫合前一晚被砍斷手腳的死尸時，特地沒有將斷口縫合徹底，如果這些死尸的傷口不會長合，之后的日子他們就不必每晚都來提前砍斷這些死尸的手腳。

    但就怕《十萬》 不會給他們輕松度過危機的機會，所以白天的時候，她特地叮囑了他們，要再次檢查這些死尸縫合的傷口。

    果不其然，這些傷口重新粘合起來，就連原本只是草草塞進嘴巴里的牙齒，也鑲嵌回牙rou上了。

    要是這么聰慧心細的隊友發生了意外沒了，鄭波覺得十分可惜。

    “我覺得把牙齒拔了更安全?！?/br>
    陳有志看著四點后準時蘇醒的那些活尸，神色陰郁。

    他的臉頰、身上有許多瘀傷，都是被顧楚打的，對于顧楚叮囑的千萬不能動活尸牙齒的這個提醒，他壓根就不想放在心上，甚至因為想要和顧楚對著干的心態，愈發想要將這些礙眼的牙齒全都拔掉。

    被一個女人毆打，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更羞辱的，是他明明還手了，還打不過，反而被毆地更狠了。

    “tui——”

    陳有志吐了口口水，還帶出了一點血沫，之前顧楚往他臉頰揮的那個拳頭，好像把他的牙齒給打松動了。

    除了特別狼狽的陳有志，其他幾人身上多少也帶了點傷，雖然已經有了暫時應付鬼童的辦法，但是鬼孩子和熊孩子類似，永遠都有不按常理出牌的時候，在漫長的兩個小時中間，他們還是遇到了鬼童的攻擊。

    只是相較于第一晚，有了經驗的幾人從容了許多。

    “反正這些活尸已經被砍掉了手腳沒辦法動彈了，即便留著牙，也咬不到人?！?/br>
    鄭波制止了陳有志，他覺得顧楚既然提出了這個意見，肯定有她的用意，只可惜，也不知道顧楚是否還活著。

    “動了動了！電梯動了！”

    在大家劈斬尸體的時候，展蕓蕓一直負責盯著電梯那邊的動靜，只不過從他們下來為止，那塊顯示電梯所在樓層的屏幕就一直都是暗的。

    這也是他們懷疑兩人已經兇多吉少的原因之一。

    但是現在，顯示屏在一陣花屏后恢復，而屏幕上面顯示的樓層正好就是-1樓，也就是說，電梯門即將打開。

    在場所有人都懷揣著激動和警惕，因為在看到電梯徹底打開前，他們都不能保證，里面出來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太好了，顧楚，你還活著！”

    見到全須全尾從電梯里走出來的顧楚，展蕓蕓激動地跑上前，將顧楚一把抱住。

    “沒事的?！?/br>
    對比著嬌小的展蕓蕓，顧楚還高了整整一個頭，只是抬了抬手，就能摸到展蕓蕓的腦袋。

    “看來你們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線索?！?/br>
    鄭波最會察言觀色，茅十七和顧楚的衣服雖然都有些臟亂，似乎經歷了諸多波折，但他們的眉眼神態十分放松，眼神清明，可見是有了什么重要的發現。

    “沒錯?！?/br>
    顧楚沒有隱瞞。

    “我們想到完成第二個任務的辦法了?！?/br>
    這個回答，讓在場所有人的眼神都爆發出精光。

    “我就知道！”

    鄭波猛地拍了拍手掌，顧楚既然說了這句話，就表明她愿意將正確的答案分享給他們，既然如此，鄭波也不著急知道。

    “本來我和鄭波都準備去十六樓，和你們一塊探險，誰知道十五樓到十六樓到那段路被不知什么東西給擋住了?！?/br>
    大塊頭的方展杰也面露喜色，怕顧楚覺得他們不勞而獲，方展杰還敢忙描補了幾句，他們是有心出力的，奈何被人搞了破壞啊。

    “誰那么不是東西，居然還把路給堵了！”

    茅十七落后了顧楚一步，將身后幾根細長的辮子握在手中甩著，一副義憤填膺的姿態。

    “不過這可能也是天意，是吧，jiejie?！?/br>
    茅十七扭頭，看著顧楚欲語還休。

    顧楚：……

    是不是天意她不知道，但路是誰堵的，她心里大致有數了。

    第19章 逃離西郊病院（九）

    地下二層確實存在一個“地獄”。

    那里是一個廢棄的實驗室, 里面大多數資料都已經被清空，只留下零星幾張紙質材料，上面寫著一些人名, 印有照片，并標注了一些實驗的進展。

    其中一個名字顧楚很熟悉，俞小群, 之前她曾在一條老舊的身份手環上看到過模糊的小群兩字, 那條手環屬于某個鬼童。

    也就是說，每到半夜兩點鐘出現的鬼童，都是實驗的對象。

    通過紙質材料上的零星記載, 之前沒有理順的思路一下子也變得通暢了。

    這是一個類似國外某個惡名昭彰的“口吃”實驗的產物, 在“口吃”實驗里, 他們將22個孤兒分成兩組，對其中一組孩子進行正確的語言教育, 并且在教導過程中, 鼓勵肯定孩子們流暢的語言，而對另一組孩子，則進行批判性教育，對于他們的語言進行否定，并給予錯誤的語言矯正。

    許多原本語言能力正常的孩子在接受了這樣的“口吃”實驗后, 都產生了嚴重的心理問題, 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終身都無法擺脫后天造成的“口吃”困擾。

    地下二層留存的些許紙質材料中記錄的實驗過程, 與這個“口吃”實驗十分類似。

    這些都是一出生就被父母放棄的孤兒, 在與西郊醫院合作的福利院長大的過程中, 一直都被灌輸著錯誤的、否定的教育方式。

    在這種情況下生長, 這些孩子都存在溝通、思維上的巨大缺陷, 而在不知情的人看來, 這恰恰是這些孩子生來殘缺的佐證。

    他們中大部分孩子都被冠以“先天愚型”、“自閉癥”等疾病，收養了大批殘疾兒童，為福利院爭取到了大量來自社會各界的慈善捐款，與此同時，這些孩子也是移動的血庫和活體器官。

    畢竟生理或心理上有重大殘缺的孩子，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本來就高于一般的孩童。

    “怪不得?！?/br>
    聽完顧楚的敘述，房間里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沉重。

    展蕓蕓喃喃自語道，“怪不得那些孩子明明有些看上去都已經八九歲了，可說話的語序都顛來倒去的，我還以為是變成鬼后，這些孩子都失去了神志，原來并不是?！?/br>
    他們只是覺得，那樣亂七八糟的說話方式，才是正確的。

    一加一為什么不等于二，因為沒人告訴過他們這個正確答案，在否定的教育里，一加一可能等于五，可能等于八，就是不可能等于二。

    “那么多的孩子，那么多的孩子啊……”

    方展杰捏緊了拳頭，在墻壁上重重錘了幾拳，好像拳頭砸在那些人魔身上似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那些畜生面前，將那些喪心病狂的始作俑者統統捶打一遍，然后將他們拖到那群孩子面前，讓他們一口口吃光他們的皮rou，吸光他們的鮮血骨髓。

    “醫院一樓有一張海報，上面寫著，六月一號，福利院的幾位領導和保育師會來醫院參觀，并且接送新一批孩子過去?！?/br>
    即便當時只是驚鴻一瞥，也足以讓顧楚清晰記下海報里的內容。

    “我想，這些孩子們應該都已經想念那些老師們了……”

    顧楚想著，明天晚上，他們一定能和孩子們度過愉快的兩個小時。

    這些話，不用說的那么透，大家都意會了，臉上流露出痛快的表情。

    三個任務，總算能完成一個了。

    “凌晨兩點的電梯，是通往地獄的通道?！?/br>
    “說錯話的孩子，要接受死神的擁抱?！?/br>
    “死神，地獄，呵呵，原來電梯才是第二個故事的生路?！?/br>
    平復了一下情緒，鄭波終于分析出了提示里的正確答案，他深深地看了眼顧楚和茅十七，眼神里帶著幾分欣賞和自愧。

    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這一點，因為從他們進入這個故事開始，周遭的聲音都在誤導他們，讓他們以為電梯里存在殺機。

    當然，電梯絕對是不安全的，這一點顧楚和茅十七雖然沒有細說，可從他們有些狼狽的衣飾上就能發現，但進入了這個游戲，又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呢。

    正常情況下，電梯只能通向-1樓，醫院應該早就設置好了電梯功能，讓它無法前往廢棄的地下二層，這也是醫院里絕大部分醫護人員不知道-2樓存在的原因。

    只是半夜的某個時間，電梯里作祟的東西會干擾電梯的設置，也只有這個時候，電梯就會通往-2樓。

    “哈——哈——哈——”

    一旁被冷落許久的斷腿斷手活尸不斷的張嘴哈氣，上牙碰到下牙，發出格格格的響聲。

    “對了，你為什么讓我們不要把牙齒給拔掉？”

    沒什么存在感的陳建軍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些尸體，難道第三個任務，她也找到線索了？

    “斷肢是不是重新粘合上了？”

    顧楚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走向了那些活尸，扼住他們的下頜，仔細觀察每一具活尸的牙齒。

    “你猜的沒錯，在我們來到太平間之前，那些砍斷的傷口已經重新長回去了?！?/br>
    鄭波走向顧楚，學著她的樣子，檢查每一具活尸的牙齒，想要知道顧楚究竟在看什么。

    可除了發現每一副牙齒看上去都有些別扭外，似乎也沒什么重大的線索。

    “昨天晚上，那些孩子拔掉了這些尸體的牙齒，因為分不清那些牙齒是誰的，所以我就按照門牙、犬齒……不同功能組合成了三十多副牙齒，隨意塞進了每一具尸體的口中?！?/br>
    顧楚的記憶力足以讓她記清楚哪一具尸體里塞的是哪幾顆牙齒，圖像記憶甚至可以精確到每顆牙齒上最細微的蟲洞。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到時間后一切重置，這些活尸恢復成原本的模樣，另一種可能，他們會接受我隨機排列的牙齒，讓那些原本不屬于他們的新牙，和他們重新組合?！?/br>
    當然，這一切還是基于斷肢重新粘合的基礎上。

    顧楚忍不住苦笑，曾經讓她保受痛苦的超憶癥，在《十萬》的世界里，居然成了她破解謎題，爭取生機的最大武器。

    不可謂不諷刺……

    她搖了搖頭，晃掉這些不愉快的聯想，平復心情后用力掐住其中一具活尸的下頜，讓他沒辦法將嘴巴合攏。

    “這兩顆牙齒的形態，顏色明顯就不可能出自同一個人的口腔，但是昨天我刻意將它們排在了一組，現在，它依舊待在這具尸體的口腔中?！?/br>
    顧楚手指著活尸無法合攏的嘴巴，最明顯的兩顆門牙，一顆短黃，還有蟲洞，一顆是潔白的長兔牙，對比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