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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br> 劉凡沖著他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看見秦楚的軍隊已拍馬向著城門沖了過來,表情頓時又難看了幾分,連客套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他那雙扶著城墻邊緣的手比辛敞抖得還要厲害,表情以難以估量的速度從“強顏歡笑”轉變為“要笑不笑”,最后轉為“啼笑皆非”,表情可悲得連一向看不起他的辛敞都不忍心看了。辛敞暗自深吸口氣,趕在劉凡前面飛快開了口: “大人,我先去城樓下看看將士們?!?/br> 劉凡的表情總算好看了些,他顫巍巍地拍了辛敞的背,那張與“行將就木”就差一道城墻的慘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有勞泰雍了?!?/br> 辛敞頭也不回地轉身下樓,只留下墻面上那支嵌入磚塊深處的玄鐵黑箭與縣令劉凡面面相覷。 “先生!” 方才被他派下去守衛似乎是剛剛回來,大概是誤會了什么,對著他一抱拳,又朝著主城門一旁的角落指過去: “縣尉才去了東偏門調配士兵,時間緊迫,您要找的話要盡快了?!?/br> 與此同時,城門外發出“吁”的勒馬聲,應當是敵方騎兵接近了。廝殺的聲音隔著一道厚厚的鐵門傳進他的耳中,與夏季的蟬鳴交織成一道慘烈的奏曲,昨晚被黑夜籠罩的鮮血再一次緩緩流淌。 辛敞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一咬牙,提起長袍,飛快地奔向了那將士所指的偏門。 然后,他看到了—— 一身黑甲的敵軍將士,正居高臨下地站在城門陰影處。 而她面前,是卑躬屈膝,面色驚惶的縣尉周卓。 就在周卓彎下腰,從寬袍袖口中摸索出一張輕飄飄的信帛時,辛敞聽到不遠處又傳來一聲刺耳的嚎叫——那或許是□□凡胎遭受致命傷害后難以抑制的聲音,不知來自秦楚軍陣還是長葛縣兵。 周卓大約也聽到了這一聲吼叫,手中動作一頓,緊接著便流利地將那信帛遞給了黑甲士兵,像是又說了什么,緊接著便沖她極端正、極恭敬地深深低頭,俯首一拜。 就在這一個瞬間,那些被辛敞奮力壓制住的恐懼憤怒、自暴自棄,盡數入潮水般涌上顱頂,幾乎要將他淹沒在仲夏的晌午。 縣尉周卓通敵。 對于長葛來說,這一定是最糟糕的答案了。 他不知自己是否還在呼吸,只感覺自己渾身發麻,耳邊的聲音再一次短暫地消失。他那雙冰冷如二月寒尸的手,最終顫抖著伸向了懷中,僵硬地摸出辛憲英給他的那只錦囊,從中取出一張折疊齊整的布帛,緩緩展開。 ——投靠伏氏。 她清秀的字跡橫陳在布帛上。 第119章 有那么一個瞬間, 辛敞覺得自己像個天大的笑話。 “投靠伏氏?”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實在不知該說什么、不知該哭該笑。他冷不防想起辛憲英在書房那一句意味深長的“記得看錦囊”,那時候她對城中態度如此冷淡, 是因為早就猜到了什么嗎? 然而戰場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 就在辛敞心沉到胃底的時候,不知哪方的一支暗箭“噌”的一聲向周卓和那將士的方向沖過去。 他那顆并不堅固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拔腿就跑。 幾乎就在下秒, 偏門處便傳來士兵警惕的喝聲: “什么人?!” “……” 辛敞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 只是低著頭跑。 周卓外厲內荏的聲音被他拋在腦后,他慌不擇路地竄進了熙來攘往的縣兵之中, 順著人/流走了兩步,耳邊聲音驟然打起來,各類兵器的碰撞聲夾雜著士兵們的交談,潮水似的涌入他耳中,像是重回了人間。 辛敞腳步一頓,如夢初醒似的抬起頭, 好半晌,才在陣陣呼聲中意識到, 這些士兵是要出城迎戰的。 縣令劉凡算是寒門,身家到底比不過世家豪族,沒有能力豢養太多部曲充入縣兵, 因而被推出城門的除了本來縣兵之外,只有長葛的壯丁了。 ……在前幾年勉強的太平光景里,這些人為了生存勉強耕種著豪強施舍的田地, 饑荒時賣兒賣女、啃些樹皮, 尚且可以過活。 辛敞依稀記得, 去歲深冬,他與辛憲英探親歸城,途中遭劫失了馬車,乘著過路民夫的牛車回了長葛。 這件事于他而言微不足道,本該被掖在記憶的旮旯里永世不見天日,卻在這么一個瞬間,決堤似的在他腦中奔涌起來。 在這過眼溪流般人群中,或許有過一個好心的人,曾在冬季傍晚遇到一對少年姐弟,不忍心他們在隆冬夜里流落城外,馱著他們回了城。多賴于他,那日辛敞還能如往年般在溫暖的床榻上度過深夜。 可是在這樣戰火紛飛的年歲里,那些人的歸宿又是哪里呢?他知道自己踏上的是赴死的道路嗎?還是說,他的尸骨早已被同袍們埋入地底了呢? 辛敞慢慢停下腳步,神情幾變,最終停留在一片恍惚中。 如果再這樣下去,結局如何,他甚至不須去想。 秦楚的那批玄甲軍兵強馬壯,根本不是長葛城那七零八碎的縣兵可以抵擋住的。他們依仗著最初的堅壁清野,最多也不過擋個百十來天,再熬下去,城中糧草必然見底——這還是在城中上下勠力同心的情況下。 然而縣尉周卓已然投敵,士兵們昨夜遭過一場突襲,心中已怯了五六分……這樣的情況,除非孔伷的援軍立馬趕來擊退敵軍,否則城池必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