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恭賀的早就在下朝之后兩天內賀完了，剩下來的都是走個過場。朝會四五天后才帶兒子登門造訪，他這話說得實在沒什么可信度。

    秦楚當然不傻，明白他之后一定還跟著其他事情，于是也斂下心來，掛起了客套的笑容。

    “校尉有心了，只是相關的交接還要等到秋冬季節才能完成，我這‘揚州刺史’此時也只是個有名無實的虛銜罷了?！?/br>
    真正有前途的在隔壁呢，董卓的驃騎大將軍地位與三公接近，早引得不少觀望派聞風造訪了。

    曹cao似乎沒覺得哪里不對，仍然是笑容可掬：

    “亭主過謙了。

    如今海內不穩，黃巾余部四處作亂，各地山賊叛軍層出不窮，亭主以巾幗之身平亂八方，即便暫時賦閑雒陽，將來也必能有所功績?！?/br>
    他說著，話鋒忽然一轉：“只是還有一事……”

    曹cao的目光移到了曹昂身上。

    秦楚表情一滯，內心警鈴大作，明白重點來了。

    “亭主未及笄便上了戰場，此后征戰至今，乃當世英雌；吾兒子脩雖也有心從征，卻因生在雒陽難以實現，然而實在向往，是故想委托亭主，能否……”

    典校尉似是而非地夸了她兩句，轉而提到了自己那“嬌生慣養”的長子，目光落在曹昂身上，短暫地停頓了片刻。

    沒想到曹昂忽然抬頭，趁著曹cao停頓的空檔，立刻將父親未盡之語接上：

    “能否允許昂與亭主的西涼軍同行？”

    他想了想，又匆忙補充道：“昂知道亭主軍中眾多事項需要保密，因此亭主只要能讓昂跟著就夠了，軍務機密、在下絕不會窺探。就算是兵卒也可以……”

    這話出口，曹cao的眼角輕微抽了抽，沒有說話。

    秦楚看了眼他細微的表情，心中一動，已有了計較。

    曹昂是嫡長子，又比次子曹丕早生了十多年，從行為態度來看，這少年坐立肅然、抗直有禮，頗有氣度，可見曹cao在他身上傾注的資源只多不少，應當是以繼承人的標準來培養的。

    哪怕如今的曹cao只是雒陽城內小小一校尉，尚未真正組織起自己的勢力割據一方，他真的會希望自己的繼承人跟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揚州刺史身后做一寂寂無聞的小卒嗎？

    曹cao可不是馬騰，他的目光可比盤踞在武威小城里內訌的叛軍將領長遠得多，就算如今董卓尚未為亂，亂世之象還不明顯，他有心投靠他人，可是借著關系把長子送入袁紹麾下，難道不比送給秦楚好太多了嗎？難道就為了秦楚那虛無縹緲的“征戰經驗”？

    她是不相信的。

    如此看來，曹昂這番話，大約是他自己的想法、而與曹cao未曾商議過了。

    至于曹cao……以他的思維靈敏度，八成從一開始就只打算讓曹昂“偶爾拜訪”，挑個折中的法子，既能鍛煉長子，又能與舞陽亭主拉進關系，的確是件穩賺不賠的好事。

    只是曹昂太年輕，未經大變，還不明白他爹的良苦用心。

    秦楚試著望向曹昂的雙眼，只在那點漆黑瞳中看到一片坦蕩，直白得比西涼夜里的潭水都要干凈。

    她啊了一聲，心道：“這實心眼兒的居然是曹cao養出來的兒子？不可思議?！?/br>
    曹cao大概也是相同的想法。

    他剛才被曹昂的那番話給驚了一驚，心里大概是短暫地慌亂了小陣，不過很快就做出了反應，眼見著秦楚并未流露出明顯的欣賞或反感，忙笑著圓了一句：

    “亭主軍務繁忙，大約無暇照看犬子——若是如此，子脩也可留于城內典禁軍中，擇時而訪，免叫亭主為難?！?/br>
    曹昂方才也不過一時緊張才說了那些話，平時也是聰敏的，此時聽到父親回答的言下之意就知道是剛才沖動了，因此也不敢再莽，有些慚愧地附和道：“父親說得是?！?/br>
    秦楚還沒來得及給回復，父子倆又統一了口徑。她都不用為難了，笑道：

    “曹公子想造訪我軍，提前來信便可，不必那么麻煩。伏楚軍中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公子想來盡可隨意?！?/br>
    ——送上門的曹cao長子，不要白不要。

    她要是能靠著曹昂一時的頭腦發熱把他爹綁上船，那才真是穩賺不賠了。

    系統剛剛被“曹昂高玥長得好像”一事震驚地半晌說不出話，看著秦楚和曹cao又打起機鋒，立刻灰溜溜地滾回去翻演義了。此時一聽她這綁走曹cao的想法，滿臉震驚地從書里抬起頭。

    “他既然還沒起家，我干嘛和他斗呢？等‘正統’之名到手，把曹cao挖過來才叫一本萬利啊?！?/br>
    秦楚把倉鼠模樣的人工智能拎起來，將迷你型號的《三國演義》抽走，眨眼便笑了，兩顆尖尖的虎牙久違地露了出來，看起來簡直人畜無害：“快把書扔了吧，跟著書走的是傻子?！?/br>
    系統甘拜下風：“秦老師，你當年偷蔡琰出來我就該知道的?！?/br>
    秦老師：“好好學著?！?/br>
    曹昂不過比她小了一兩歲，沒幾年便可加冠，按理說是可以獨自造訪的，曹cao卻要帶著他來秦楚府上，其中應當也有自己的考量。

    至于這點考量是什么，秦楚不太在意——曹昂既然多說了幾句，她也樂得借此反客為主，通過兒子拉老子。

    曹cao又想說些什么，可剛一開口，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秦楚心一沉，看了眼他，發現曹家二人還未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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