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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決明慢慢用手壓住自己的喉嚨。 他雙唇顫抖著咧開縫隙,心頭忐忑發聲是要怎么用力氣?哪里使勁兒來著? 張決明壓了半晌嗓子眼兒,脖頸上雪白的皮膚泛紅了。但周啟尊并沒催他,只是耐心地在他面前,靜靜地等著。 周啟尊又從袋子里掏了一顆櫻桃搓,等這顆又搓熱了,他心想張小啞巴是不會出聲給他聽了,可這時候,對面竟突然來了聲響。 分不清是啊還是呃,很輕的一聲,干細,蒼白,像剛出胎沒長毛的小貓叫喚。 周啟尊愣了下,嘴上露出個大大的笑,笑得他眼睛跟著疼:這不是能出聲嘛! 他倒是驚喜,但張決明卻不是那么回事。 這一聲太難聽了。 張決明漲紅了臉,他死死捂著自己的口鼻,給自己捂得喘不上氣兒,越憋那臉越紅,越憋那眼睛越紅。 怎么了?害臊了?周啟尊還是一張笑瞇瞇的臭嘴,男子漢有什么可害臊的。 張決明擱他這耽誤有一陣功夫了,他還是得聯系下劉檢,不然打麻煩,也怕出事。 周啟尊抻胳膊要按鈴,一下抻大發了,拉到側腰的傷,疼得哎呦一嘴。 一聲哎呦給張決明嚇著了,他腦子里什么都沒想,驚乍地從床上蹦起來,稀里糊涂就擱周啟尊眉頭上戳去一指頭。 周啟尊身體一滯,忽得腦袋就暈乎了。 我怎么......他擎起來的手慢慢放下,頭一歪,就要側著倒下去。 張決明忙將一只膝蓋抵上床,俯身給人接在懷里。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多碰,周啟尊纏了滿身繃帶,全身都是痛點,他那雙沒用的廢物胳膊只堪堪環住周啟尊的脖子。 張決明悶著一口氣,悄悄地,輕輕地,以最輕悄的角度將周啟尊放到枕頭上。 因為昏睡,周啟尊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嘴唇崩成一條線,那是條非常認真的線這人分明沒兩塊兒正形,但卻長了張正經凜戾的臉,尤其他不笑的時候,就算眼睛蒙著,嘴唇也很嚴肅了。 張決明盯著那唇縫看,又垂眼盯著自己的手看。 他想伸手去摸一摸那雙微熱的嘴唇,但因為這只手是害周啟尊昏睡的元兇,他終究是沒敢伸出去。 第117章 從炸藥堆里撿了只哭包。 第二天一早等周啟尊蘇醒,張決明早就沒了影子。 周啟尊專門伸手去摸搜,桌子上果真有一袋子櫻桃。 他連忙給護士叫來,讓護士幫忙給劉檢去電話:那個小孩兒,你去看看。 啊?劉檢不知所云。 就那小啞巴?,F在就去!快點!別廢話!周啟尊急了。 當了多少年戰友,劉檢定然能分清周啟尊哪句實哪句扯,一聽這人是真急了,半個字也沒再多問,立馬掛了電話跑去看人。 周啟尊杵著下巴擱床上腰疼昨晚他怎么就突然睡著了? 不到十分鐘,劉檢的電話打了回來:人沒事,好好的在這呢。 劉檢聲音里帶著點兒喘,這是跑得:我說你一大早抽什么風?出什么事了?人孩子還沒醒,就被我從床上揪起來了。 周啟尊松了口氣:什么都沒出。他沒事就好。 ......你到底要干嘛啊?劉檢無奈。 我跟你說,你們派去照顧他的人,換一個吧。周啟尊咂嘴,順便叫那人寫個檢查,一萬字起。 什么?劉檢掃了眼對面低頭的張決明,扭身捂著電話問,你還是覺得這小孩自己跑出駐地了? 覺得?不是覺得,有證據。一大包櫻桃就擱床頭呢,個包個兒新鮮,這叫物證。 周啟尊沒應聲,劉檢一回身,張決明正好搓著眼睛抬起頭。 一瞧他那模樣,劉檢扯了扯臉皮。他對電話里的周啟尊低聲說:這小子昨晚肯定哭了,兩只眼睛全腫了,左右一對兒核桃。 周啟尊:...... 周啟尊琢磨片刻:他在你跟前吧?把電話給他。 成。劉檢彎腰,將電話貼去張決明耳邊,周啟尊,救你的那個大哥哥。 張決明身體下意識往后躲了下,貼著電話的耳垂蹭蹭燒了起來。 喂?小張同學?通過電話,周啟尊的聲音沒有那么低沉,反倒有些微微上揚的磁性。 聽說眼睛哭腫了?周啟尊是真不會說話,嘴里的安慰倒更像挖苦,對不起啊,哥身上有傷,又一天沒吃東西,昨晚沒撐住,突然就暈了......不是故意睡著的。 周啟尊:昨晚應該叫劉檢哥哥送你回去的。 張決明微微搖了下頭,鼻子又酸了。 真是奇怪。 在幽冥里,那么黑,那么多腐爛冰冷、陰氣森森的鬼魅,他都沒哭?,F在踏足在大地上,在陽光明媚的人間,所見的人溫柔、強大,張決明卻總是要哭。 看在你賄賂我一袋子櫻桃的份兒上,你偷跑出來的事我就給你保密了。你面前那個劉檢哥哥罵人可厲害了。 電話里的周啟尊笑了:但下不為例,以后別再偷著出來了。你想見我就跟劉檢說,他會帶你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