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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啟尊的指腹從張決明眼頭抹到眼梢,張決明一眨眼,纖長的黑睫剌在周啟尊指尖,那感覺讓人心癢得害怕,就好像在觸摸雛鷹那細弱,尚不會飛的羽翼。 你的目的達到了。周啟尊放下手,你知道有些事情要包不住了,要瞞不過我了,但不敢主動張嘴對我說,非得鬧著洋相,逼我心疼你,來問你。 好,我慣著你。周啟尊后退一步,他突然笑了下,我對你發誓,不管真相是什么,不論你有什么難言之隱,我都會站在你的角度,盡力去理解你。 說到底我也不信你會做什么真正對不起我的事。因為我喜歡你,這感情是真的,不會因為別的改變。周啟尊眼里有很深很深的東西,能將張決明整個人卷進去,毀滅掉。 我已經把你想聽的話放這兒了,你還不愿意跟我談談嗎? 周啟尊捏了下張決明的耳垂,軟軟的:九年前,麒麟血、我家......還有你,到底怎么回事? 張決明似乎可以感覺到身上動脈炸裂,血液迸射。 九年,九年啊。人世一遭不過白駒過隙,九年不短了。九個年頭,周啟尊每日每夜都在煎熬,他原為驕傲肆意的英雄,卻為自己的無能痛苦。他愧憎,他憤怒,他豁了命也想報仇。 現在他猜到了端倪,他終于觸到蒙在真相上的那片血霧。血海深仇,蝕骨之痛。他是用怎樣一種心情,才能和張決明說出這番話? 他是有多溫柔,要待張決明多好。 張決明哭不出來,眼睛辣疼,疼得要焦灼熔化。他真想一頭撲進眼前人的懷里,好好抱一抱。 他太自私,太下作,不配落淚,不配擁抱。他竟讓周啟尊為他,再受一次苦楚。 周啟尊,你為什么總是這么好。張決明好久才說一句,嗓子啞得快沒動靜了。 總是?周啟尊反應很快。 以前,還有現在。 張決明說完,沒給周啟尊思考的機會,竟突然用手叩住周啟尊的后腦勺,發了瘋一樣吻上去! 僅憑這個吻,周啟尊什么懷疑都打消了。張決明絕對愛死他了。還得是初戀。 因為這個吻毫無經驗,毫無技巧,甚至說難聽些,像惡狗撲食。深情丟了粉飾,變回最原始最兇橫的欲望,大肆掠奪,片甲不留。 周啟尊被親得喘不上氣,嘴里有張決明舌根的酸苦,還有一股血腥味。 靠......唔......你輕點......周啟尊推了張決明一把,你先把話給我說清楚...... 周啟尊。張決明吻到周啟尊嘴角,貼著他的唇邊說,對不起。 什么?......周啟尊沒等反應過來,張決明又在周啟尊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美人的香吻,又輕又軟,是劇毒。 我說了不準弄暈我......你還......還敢......周啟尊身體晃了下,仰頭就往后倒。 張決明給人接住,立馬抱起來。他將昏睡的周啟尊抱去床上放下,給周啟尊蓋好被子。 對不起,只要今晚我能活著回來,要殺要刮都隨你。 張決明貪婪地多看了周啟尊幾眼,起身起了一半又彎下腰,他真是個廢物,現在雙唇顫抖,脊椎骨都在哆嗦。 不知別人待夢想與信仰是何種姿態。有人信仰成功,功成名就時熱淚盈眶;有人信仰愛情,婚禮殿堂上泣不成聲。 張決明信仰周啟尊,仿佛揚頭望向天空有一片天,他才能活下去。他現在捏了雙假翅膀飛上天,哪能不害怕。 張決明肋下憋得生疼,他緩緩地,緩緩地,將發抖的雙唇貼在周啟尊眉心、眉稍、眼角、鼻梁、最后在周啟尊嘴角輕輕抿一下唇。 張決明終于直起腰板,站了好久一會兒,才定了定神。 他去窗邊,把窗簾拉上。日光被遮擋,屋里頃刻間暗了下來。 張決明拿出長生鈴,咬破自己的指尖,僅僅喂了幾滴血給長生鈴:周懌,醒醒。 長生鈴撲閃微弱的明光,過了一會兒,周懌才虛弱出聲:......決明? 長生鈴的生息不足,你別說話,聽我說。張決明對周懌說,聽著,今晚我會把長生鈴給郭青璇,讓她照顧你。 張決明:如果明天一早我回不來,她會替我把長生鈴送去冥淵,交給閻羅王。 山鬼和閻羅殿的交情還在,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就算沒有山鬼的血,閻羅王也一定會想辦法養好你的魂魄,保你投胎轉世。 如果在那之前你改變主意,想和周啟尊相認......張決明望了眼床上的周啟尊,那郭青璇會幫你。 你什么意思?周懌慌張地問,她聲音已經很弱了。張決明就喂了長生鈴幾滴血,根本不夠周懌支撐。 你要去哪?什么叫明天一早你回不來?你們安葬完雷東陽,從山上下來我就沒了魂識,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你別嚇我好嗎?你和我說......周懌出不來聲了。 今晚我不會再給長生鈴喂血,你好好休息。記住我的話。張決明的手指輕輕拂過長生鈴,浮光閃過,長生鈴掙扎地動了兩下,隨后安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