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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決明說完這話,長生鈴里的周懌才沒再罵他。 林眷倆眼望天,裝作自己是只大號聾子,沒有聽過鈴鐺里的魂兒講話。 但他忍不住心生八卦:敢這么厲害地教訓,這鈴鐺里的魂魄難道是大人的心上人? 但那周啟尊又是怎么回事? 像山鬼這種大角兒,乘赤豹走冥淵,一手撻罰可焚萬千生靈,又成日守著那暗無天日的九幽,和大煞冤孽作伴,光是尋摸兩下就足夠變態了。 這樣的張決明,受傷昏迷的時候竟會那般脆弱難堪地反復念念一個名字,就和撒嬌一樣軟弱...... 周啟尊這名字一定對他無比重要。這么想,這周啟尊倒是更像心上人...... 不過......周啟尊,這是個男人的名字吧? 林眷。 啊,我在!林眷忤逆犯上,擅自瞎尋思張決明,突然被叫道,不禁嚇了一跳。 是真的一跳,林眷一高從地上蹦了起來。感謝他這下蹦得漂亮,窮奇的半拉尖角本來被他捧在手里,這當兒正從盒子里摔出來,擱地上嘰里咕嚕地打滾兒。 林眷連忙追過去撿。 張決明皺起眉心:我們趕緊回旅店,我今晚會布陣,先給旅店圍起來...... 哎?林眷懵了。若不是太奇怪,他不會打斷張決明說話,大人,你看這尖角,它怎么自己跑了? 什么?張決明一聽,趕快站起來,一步跨去林眷身側。 你......你看......林眷咽了口唾沫,用一根食指指著地上的尖角。 張決明眼睜睜看見那尖角在地上繼續滾過半圈,然后角尖調轉,指向前方的山林! 大人你看見了,我闊(可)莫(沒)動它!林眷喊得太急,嘴皮子有些禿嚕瓢了。 讓開。張決明一把給林眷提溜起來,將他擋在自己身后。 夜空好像忽然之間降低了,黑暗直逼他們頭頂,似乎企圖將他們壓死。 大人......林眷的唾沫咽沒了,舌頭干得發疼。 小心點。張決明的手心躥出火光,撻罰現了出來。 見到撻罰,林眷的神經更加緊繃,他伸手在包里一通翻找,掏出幾張靈符和一把石敢當。 黑暗更低了,悄悄落下來,遮住他們的臉,捂住他們的眼睛。張決明用力地眨了眨眼。 大人,你有沒有覺得越來越黑了?林眷小聲說,我快什么都看不見了。 一股腥臭的味道突然出現,鉆進他們的鼻腔里。這股臭味從鼻子剌上腦袋,再沖進五臟六腑,惡心得林眷頭暈目眩。 林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用手捂住口鼻,吭哧地說:什么東西......這么臭...... 地上窮奇的尖角突然一陣瘋狂震動,尖角上的暗紫色鱗片發出了幽幽的冥光。 是窮奇的傷口,是它斷角腐爛的味道。 張決明話音剛落,林眷就感覺到有一大滴滾熱的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滴在自己腦門兒上。他用手摸了一把,摸了一手惡心人的粘稠。 胃酸在狂躁地翻滾,林眷擎著手,忍住嘔吐。 如果我沒猜錯......張決明抬起頭,眼神變了,窮奇現在就在我們頭頂上。 林眷不敢動,他渾身僵硬,瞪大眼睛,看見天上那濃黑的陰影,仿佛一張巨大的幕布,居然在緩慢地移動! 它慢慢朝他們靠近,越壓越低,更近,更近 張決明目不轉睛地注視,發現那黑黢黢的東西,像極了一只巨大的翅膀! 忽然,一聲如虎般的長嘯震破黑夜! 第61章 也不知在跟什么玩意置氣 劉檢走后,周啟尊又擱旅店門口站了很久。 深更半夜的陌生小城,疏離得讓人發冷。 周啟尊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抽完了大半盒煙。最后他彎下腰,將腳邊的煙頭一根一根撿起來,堆在手心里,全部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這才轉身,走進旅店。 春夜太凋落,風月都不肯賞臉。 風很細小,月亮很暗。 周啟尊身上的煙味濃重,整個人就像一根行走的大號尼古丁,他進門路過前臺,惹那前臺值班的小姑娘皺起了眉頭。 周啟尊扭臉,朝小姑娘笑出了兩排皓齒,那小姑娘的眉頭又舒展開了。 瞅瞅,人但凡活著,擱在眼前,那都好哄。 周啟尊也鬧不清自己的腦子什么回路,不過人在消極難過的時候,的確容易胡思亂想,顛三倒四。 像現在,他居然想起周懌小時候煩他抽煙,還和他吵過架。他想起自己在云南受傷退役,雷東陽急赤白臉。 這倆人,他當時都沒能好好哄著,現在想起來,不過是馬后炮兩顆,怎么也哄不到了。 人吶,還是得學乖些。周啟尊心說。 不乖就后悔。 或許后悔也是人的某一層解釋吧。 。 推開門進自己屋,周啟尊插上電卡,給屋里的燈全都點開。 他將沾著血跡和泥土的臟衣服脫下來,打眼看了看自己的傷口。 那蛇精尾巴上的鱗片雖然割人生疼,但傷口并不深,都只是清淺的皮rou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