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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他還覺得今天最開心的時刻應該是把江歲送出門,終于甩掉了一個大麻煩。 站在門口,江歲好像終于冷靜了一點,緩下語氣來問他:“你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嗎?” 如果是城南的陸承來回答這個問題,他會冷冷的看一眼,毫不在意地讓人滾。 如果是江歲面前的陸承,他會下意識扮演一個溫良無害又沉默的好人。 陸承問:“為什么?” “就像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一樣?!苯瓪q說:“你對我總是忽冷忽熱?!?/br> 江歲:“我還以為你也挺喜歡我的,但是剛才我抱你的時候,又覺得你好像很厭煩我。如果我做了噩夢害怕難過的時候,如果你愿意抱一抱我,我會開心很多?!?/br> “我不討厭你?!?/br> 陸承說:“我只是……” 他和顧煜他們待在一會兒的時候,就從來不知道,朋友難過了或者害怕,他應該抱一抱給予安慰。 他抗拒一切過于曖昧的肢體接觸,所以江歲抱過來的時候,他感覺很微妙。 陸承想不到答案,只能說:“抱歉?!?/br> 江歲嗯了一聲,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一樓的大門趕在天徹底黑下去之前,隨著客人的離開而閉合。 一切也隨之安靜下來,悄無聲息,連沒有關緊的水龍頭往水桶里滴下一滴水的聲音都能清楚的聽到。 陸承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收拾好一片狼藉,還有心里隱隱的空茫。 陸承在原地站了幾秒,沉默地將拼圖裝進了負一樓的地下收藏室。 那是所有人都無法觸及的角落,陸承最深的秘密。 餐盤不是他的寶物,這里的東西才是,可是里面的東西寥寥無幾。 這一次,他把和江歲一起拼過的拼圖放進了第6號柜。 第5號柜是江歲之前送的兩顆兔子糖,備注是:兔子糖。 第6號柜,他不太用心的想了想,在空白的備注上寫道:拼圖,贏了。 而再往前面,一直追溯到三號柜,19年,是張芒果樹的照片。 陸承以前干過最傻的事情,站在芒果樹底下等芒果落下來被砸。 不覺得生氣,還覺得很奇怪,心里想著,哦,原來當時他被砸的感覺是這樣的。 很有意思。 他在收藏室待了一會兒,終于徹底平靜下來。 他再次點來軟件找了那位老師,仔細說明了今天遇到的問題。 老師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朋友之前有親近也會有爭執,時近時遠是常態,保持神秘感很重要,這個時候,不要把他當你的暗戀對象看,要把他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如果是顧煜的話,他會怎么想? 陸承學著代入了一下,可能會想。 這樣也好,他不是會主動的人,江歲的出現只會一次又一次打亂他的計劃,擾亂他的心智。 后退一步,之后就會后退兩步三步,倒不如趁早斷干凈,免得被江歲纏著。 憑什么要犧牲自己舒服的社交距離,去遷就一個完全不熟的人? 就憑江歲那張好看的臉,勻稱漂亮的身材,還是憑他那幾滴眼淚? 可是當他掀開被子,躺在江歲睡過的位置,心里一點抵觸都沒有。 與之相反,他聞到了淡淡的屬于江歲的獨特味道,很好聞。 于是為了確認江歲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香,他捂著被子聞了很久。 翻來覆去很久,還是睡不著。 他漫不經心的和顧煜幾個人開了幾盤游戲,顧煜不靠譜,搶到一輛車滿場跑,唱著不跑調的「兄弟抱一下」。 晃神的片刻,江歲難看到發白的臉色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難過。 他代入不了。 江歲就是江歲,他暗戀對方一年多,沒辦法和對方爭吵起來。 陸承分屏打開一個比較有名的問答軟件,提問: 覺得一個男生漂亮,很香,是病嗎? 發出去兩秒,又覺得不對,修改。 我有一個朋友,因為心理原因,他一直抗拒各種肢體觸碰,但是他今天和一個男生抱了一下,覺得很舒服。 那個男生很白,很漂亮,在我朋友面前穿過裙子,確實是我朋友的理想型,但是我這個朋友以前打算柏拉圖,很抵觸特別親密的接觸,現在卻老想著那些少兒不宜的事情。 所以這個朋友是壓抑久了,心理變/態缺少發泄嗎? 發出來兩分鐘,又覺得不對。 陸承全部刪除,打了個句號上去。 他閉了閉眼,摸索著旁邊的充電線,結果摸到發硬的皮筋,是一個藏在枕頭邊的黑色發圈。 他聞了一下,連發圈上帶著淡淡的香味。 等他回過神來,手里的手機已經將電話撥了出去。 “喂?” 江歲的聲音傳過來,好像還夾雜著風聲:“是我落了什么東西嗎?” “嗯?!?/br> 陸承問:“所以你下次還來嗎?” 江歲在電話那頭很小的笑了一下:“等你想清楚了,我再決定下次來不來吧?!?/br> “好?!?/br> 電話掛斷了。 陸承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收斂起來。 鑒于自己第一次邀請同學進家門,并且招待很順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