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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遙在賀鳴的身上看見了透明的裂痕,像是只要輕飄飄的一擊,對方都能破碎成千萬片。 他心疼得指尖都在發抖,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對方教會他戀愛的真諦,他卻讓明亮的、璀璨的賀鳴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塵,喪失了原該有的光彩。 賀鳴伸出雙臂慢慢地擁住了他,熟悉的清香從四面八方將他包裹起來,賀鳴嘆道,“怎么辦呢江遙,我這么喜歡你……” 江遙感受到了賀鳴的不安,卻無法見到黑夜中賀鳴深沉的眼眸——那是對他勢在必得的欲望與執拗,隨年月的累積而逐漸濃郁。 江遙無措地用力環住賀鳴,真誠道,“我也喜歡你的,賀鳴,你別難過?!?/br> “那跟謝知謹比呢?” 他今晚勢必要江遙給出一個答案。 藏在口袋里的手機呼吸燈悄然閃個不停。 給予戀人安全感是戀愛的必修課之一,江遙也在努力練習。 喜歡一個人,會本能地想要對方高興,他已經因為不能和賀鳴去旅游害得賀鳴如此不快,又怎么舍得賀鳴再傷心? 江遙道,“喜歡你?!?/br> 又怕缺乏安全感的賀鳴不相信,嘟囔著加了一句,“更喜歡你?!?/br> 賀鳴的唇角真心實意地彎了起來,他心里清楚,謝知謹依舊占據江遙心里的一半城池,也許更多,江遙只不過是不舍得他失意。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稱不上幸運,家暴的父親、貧苦的家庭、不幸的童年,他需要付出比常人加倍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有小時候的江遙,讓他明白原來無需任何條件他也能得到善意與愛意。 夜深人靜時他會忍不住做假設,如果當年他沒有和江遙分開,橫貫江遙整個青春的人會是他,得到江遙全心全意喜歡的人也會是他,可世事偏不如人愿。 他缺席了江遙的世界整整九年。 不知道江遙是否交了新的朋友,會不會也將牛奶和面包分給遍體鱗傷的同伴,是不是也會對別人信誓旦旦說我保護你,能不能和他再相遇? 他期待著、盼望著,守著回憶,近乎成了病態的執念。 可等他成長到足以能獨當一面再站到江遙面前的時候,江遙的身邊已經有了謝知謹。 謝知謹的唾手可取是他的求之不得,他不甘心。 夾雜了愧疚、同情的愛又如何? 只要能瓜分掉江遙的愛,只要江遙愛他。 他就是幸運的。 — 擺放在桌面的手機發出聲響,?!?/br> 是謝父發來的班車信息,“你江姨跟江遙說好了,你倆一起回?!?/br> 謝知謹唇角微抿,浮動了一天的心漸漸平靜。 “你不用管我了?!?/br> 再看這六個字仍覺得刺眼。 他將信息保存。 一通電話,三言兩語就能讓江遙和自己回家,盡管帶了強迫的意味,也明知自己今日的行徑稱得上卑劣,他卻仍無法阻止自己犯錯。 多日的失眠讓謝知謹臉色愈發蒼白,他眉心微微蹙起,正欲聯系江遙,一則語音傳進他的收件箱。 謝知謹略一猶豫,點開了。 熟悉的聲音如烈風灌進他的耳朵里。 “我也喜歡你的,賀鳴,你別難過?!?/br> “那跟謝知謹比呢?” “喜歡你?!?/br> “更喜歡你?!?/br> 寥寥數語,以絕對猛烈的攻勢打破謝知謹總是沉靜的世界。 狂風與大雪呼嘯而來、暴雨與雷電接踵而至。 他的十指突然像是病入膏肓的患者不受意識控制開始微微發抖,而病原體的名字叫失去江遙。 作者有話要說: 小賀:誰挖我墻角,誰不讓我和老婆去旅游,我就氣死誰。 第37章 江遙決定為賀鳴“叛逆”一回,按照原定計劃跟賀鳴去為期三天兩夜的旅行。 這一次他學聰明了,打算來一招先斬后奏,因此跟江母聊天的時候并沒有透露自己要延遲回家的事情,謝知謹自然也不會知道。 在宿舍樓下見到謝知謹時,江遙的第一反應是藏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原因,或許是怕一跟謝知謹見面,他強行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思念又會如海藻瘋長。 可路面并沒有多少可以遮擋的東西,江遙無處可藏,躊躇不前。 他跟謝知謹在宿舍樓下見面的次數不少,向來都是他奔向謝知謹,而這一次卻是謝知謹邁開步子朝他而來。 江遙需要極大的定力才能站穩在原地。 離得近了,江遙發現謝知謹的面色青白,即使對方神態一貫的淡漠,但眼底的疲憊卻是顯而易見的。 他詫異短短時日謝知謹會有如此變化,下意識想關心對方,但想到上次他單方面的爭吵,張了張唇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開場白,“你找我有事嗎?” 謝知謹唇瓣淡得沒什么血色,靜靜地注視了江遙好一會兒,突然伸手觸摸江遙的臉頰。 江遙頓時像是被冰塊貼住似的,冷得打了個顫。 謝知謹的手怎么會冷成這個樣子,是生病了嗎?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在謝知謹用指腹輕輕摩挲他的唇角時才如夢初醒,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不解地望著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