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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子小的孩子會被賀鳴嚇哭,有的家長也會一再投訴希望讓賀鳴轉學。 賀鳴從來不辯解,他也不跟任何同學來往,每天垂著腦袋,在大夏天穿長袖遮掩自己身上的傷痕,悶出一身熱汗也不肯脫下。 老師叫來賀鳴的家長調解,苦口婆心地勸說賀父。 不喝酒的賀父是個通情達理的“好男人”,這頭應得好好的,過兩日賀鳴照樣帶一身傷。 古話講,老子打小子天經地義,頂多是人家的“家務事”,誰都插不了手。 久而久之老師也無可奈何,只能任由賀鳴隔三岔五頂著一身傷來學校。 被孤立、被圍觀,被或同情或詫異或恐懼的目光注視著,這就是賀鳴的生活。 那時的賀鳴還隨父姓,叫寧鳴,江遙知道有這個人,有時候也會偷偷看對方眼角的淤青,如果被發現了就連忙收回。 他沒有任何惡意,他只是覺得賀鳴一定很疼,只不過對這種疼還沒有一個確切的認識。 直到江遙親眼見到了賀鳴身上的傷是怎么誕生的。 那是三年級上學期放學的某一天,江遙坐在電瓶車后座,望著母親的后背發呆,路過一個老小區的門口時,他正正好多看了一眼,就見到賀鳴被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一腳踹開,像是麻布袋一樣摔在了地上。 電瓶車開出一段距離,江遙驚慌地回頭。 被踹翻在地的賀鳴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虐打,只是搖搖晃晃從地上爬了起來,剛站定,就跟滿臉驚恐的江遙打了個照面。 江遙嚇得心臟怦怦跳,惶惶然不敢再看。 當晚江遙罕見地做了噩夢,而夢里的主角是渾身帶傷的賀鳴。 第二天去學校前,他見到家里的柜子里有一罐治擦傷的藥膏,鬼使神差地把藥膏裝進了書包,然后趁著早上教室還沒有什么人的時候偷偷把藥膏放在了賀鳴的抽屜里。 他時刻注視著賀鳴,見到對方將藥膏拿了出來,然后往他的方向望。 江遙緊抿著唇,緊張地盯著賀鳴蒼白的臉看,他想,賀鳴長得真漂亮啊,怎么會有人舍得讓這么漂亮的臉受傷呢? 賀鳴沒用他的藥膏,下了課直接把藥膏還給了他,冷冰冰地拋下一句,“我不要?!?/br> 江遙的好心得不到回應,也不覺得氣餒——賀鳴只是太疼了,他應該主動一點才是。 賀鳴的手腕好細,比他的還要細,賀鳴好矮,比他還要矮,賀鳴的頭發怎么會是干枯的…… 江遙開始偷家里的面包牛奶給賀鳴加餐,可他送出去的東西都會原封不動地返回,一個星期后,他和賀鳴在體育課說上了話。 大夏天,賀鳴穿著長袖,額頭上有晶瑩的汗珠,說,“我不要你的東西?!?/br> 江遙第一次主動出擊交朋友失敗,略感無措,“我有多……” 賀鳴還是說不要,江遙急了,直接去拉賀鳴的手,賀鳴力氣小,一下子沒甩開,江遙看見寬大袖口下隱藏的淤青,被燙了下似的,喃喃問,“疼嗎?” 賀鳴眼睛刷的紅了。 江遙嚇得松了手,“我沒有欺負你……” 簡短的幾句對話,到此結束,但第二天賀鳴沒有再把江遙投喂的東西還回去。 江遙也如愿以償地交到人生第一個好朋友。 — 往事仿佛就在昨日,江遙羨慕地看著如今長成187大高個的賀鳴,納悶不已。 從高二就停滯在177,遲遲突破不了一米八,是江遙這幾年來最介意的事情。 兩人談起過往,皆有點感慨。 四年級下學期的時候,賀鳴的母親終于下定決心跟家暴的丈夫離婚,給賀鳴辦了轉學,帶著賀鳴去了另外一個城市生活,兩人也就斷聯多年——轉學時賀母擔心家庭原因賀鳴跟不上學習進度,又讓賀鳴讀了一年四年級,所以賀鳴才和江遙同一年上大學。 江遙很慶幸時隔多年還能和賀鳴再見,而今知道賀鳴苦盡甘來,又考上A大,也由衷為賀鳴高興。 他忍不住笑了下,賀鳴見了,半個身體靠上來,嘆道,“江遙,我好想你?!?/br> 江遙唔了聲,局促笑著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他跟賀鳴太多年沒見面,賀鳴又與從前大相徑庭,他一時之間還找不到跟對方最好的相處方式。 好在賀鳴似乎感受到他的窘迫,看到桌面上的報名表,轉移話題,“你想去哪個社團?” 江遙想了想沒有隱瞞,“學生會?!?/br> “我閑著沒事,陪你去面試吧?!?/br> 江遙問,“那你呢?” “你去哪個部門我就去哪個部門?!?/br> 賀鳴語氣輕快,江遙分不清真假,抿唇笑著慢慢點了下腦袋。 送賀鳴到門口的時候,賀鳴忽然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br> “什么問題?” “說話算話……” 江遙耳尖一熱,“別拿我開玩笑了?!?/br> 賀鳴笑而不語,走到樓梯口回頭望,江遙已經關了門。 他默然注視半晌,唇瓣翕張,“沒開玩笑?!?/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賀:我拿的等待小太陽拯救的悲情男主劇本,某人用什么跟我比? 小謝(咬牙):…… 第13章 江遙說要娶賀鳴當老婆事出有因。 三年級下學期學校舉辦校慶,江遙和賀鳴被音樂老師挑中參演舞蹈,那是江遙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參加節目,被選中的那個晚上他興奮得睡不著覺,但是他的快樂沒能持續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