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這是現實,由不得我?!彼酒鹕?,稍稍整理好自己壓皺的衣褶,“我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給我十天,會有一個結果的?!?/br> 欒彰將整個事件的發展脈絡重新梳理了一遍,發現觀云源代碼里融合了一部分不屬于她的神經元。欒彰將那些神經元抽離出來比對,結果竟然是屬于阿基拉的。他確信當時阿基拉已經被徹底清除,那么導致現在這個結果的便只有一種可能。 哪怕把代碼和數據模型全部刪掉,阿基拉的意識也早已經像寄生蟲一樣融于觀云了,說得更準確一些,他們兩個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欒彰所清除的不過是一個具象的代碼框架和存儲的數據,可抽象的“神經”與“意識”卻以這種方式殘存了下來。rou身雖滅,靈魂永存,在欒彰啟動觀云某一部分功能時便引發了連鎖反應。 那么……阿基拉其實已經可以脫離紀冠城的大腦能力與控制而獨立存在了嗎? 欒彰想到紀冠城在中樞時忽然頭痛發作的模樣,也許從那時紀冠城就已經發現了什么,按照這個思路逆推回去,欒彰需要重啟那顆芯片才能查明緣由。 這對他來說有著巨大的心理挑戰,明明已經決定斷掉所有聯系,明明已經決定忘掉這個人,但卻被推著再次走入對方的精神領域,去試圖觀察理解對方的每一個思維活動和情緒。 徹底被廢掉的接口和抹殺的編號想要重新建立并不是難事,然而只有欒彰自己知道,在這個過程中芯片為了能連到服務器上會釋放出更強的能量,這對于芯片持有者來說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欒彰陷入搖擺,他是喜歡過紀冠城的,所以更加想一刀兩斷,想和紀冠城分得徹底。他的世界里不會再有這個名字,他可以戒得干干凈凈??稍绞沁@么想,這個名字就如同病毒一樣蔓延在他的神經系統里,腐蝕著他的靈魂,侵占著他的思想,鋼釘一樣打在他的骨頭上…… 現在他不得不這么做,他甚至在這樣的混亂中嘗到了一絲絲興奮和期待,紀冠城不想就這么算了,那他可以讓紀冠城再次親身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用最痛苦的方式。 倘若無法再愛下去,痛苦才是兩個人最好的歸宿。他想,互相折磨吧,他不在乎。 欒彰決絕地按下了“確定”,屏幕上出現了進度。百分比在一點一點地推進,這意味著一萬公里之外的那個人在被一點一點瓦解。欒彰有些神經痛,不自覺地站起來走到陽臺邊,光光蹲在他的腳邊他也無動于衷。過了一陣,他說道:“諾伯里,空調壞了嗎?” “沒有,一直都是這個溫度?!敝Z伯里回答,“需要調高嗎?” “不用了?!?/br> 又不知多久過去,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出現,他知道連接完成。他回去看到屏幕上出現了大腦活動的全區域圖譜,平衡而美麗。欒彰的手指觸摸上去,自言自語說道:“告訴我那個答案吧?!?/br> 第65章 時間已經過了三天,欒彰除了睡覺之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觀察紀冠城”這件事上。透過那些圖譜,他好像每分每秒都同紀冠城在一起。紀冠城算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大腦區域的活動十分有規律,看著那些忽明忽暗的分布,欒彰都可以想象到紀冠城坐在書桌前看書,與人社交或者是在戶外運動的模樣。 真的太熟悉了,過去相處的時光點滴都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中,他以為自己可以很快忘記,但只要稍稍有一個引子,刻意壓抑的信息便全都呼啦啦地涌了上來。 謝爾比過來跟欒彰聊需要確認的信息,看到欒彰對著屏幕擰著眉,可眼里的情緒是最近少有的輕松,于是就問他在看什么。欒彰把畫面切掉沒有回答謝爾比,謝爾比聳聳肩,和欒彰說完正事之后叫欒彰記得查收郵件里抄送的文檔。 欒彰答應,打開郵箱看到里面冒出來數十封未讀,除了工作文檔之外還有一封研究協會邀請函,他掃了一眼,想起來似乎別人有跟他提過這件事。只是他現在實在沒有時間出國參加什么學術研討,就把郵件丟在了一旁。 他把屏幕切換過來,這個時間的紀冠城應該在睡覺,但是大腦某一部分顯得有些興奮,紀冠城在做夢,想必是個美夢。 夢里的你會放下戒備嗎?欒彰單手撐著臉頰,望著屏幕有些出神。 要是觀云沒有被鎖就好了,他可以借由那顆芯片向紀冠城傳遞信息,潛移默化之下,紀冠城也許會以為那就是自己的想法——可惜這只是一種矛盾的設想,如果觀云沒鎖,欒彰也不需要紀冠城腦子里那些信息。 在慢慢等候的時間里,欒彰著手把觀云目前能夠正常運轉的業務分離出來,有點像是隔離保護,把完全無法動彈的部分單獨處理,可以把對于損失和影響降到最低,也能把時間拖延得更長。畢竟現在除了來自業內和用戶的壓力之外,相關部門也借由此契機開始調查evo和觀云的真實目的,甚至可能會啟動必要的制約機制。 這么看來,觀云對人腦信息存儲、交換及讀寫功能的鎖死反倒是把不可遏制的進程放緩了下來。 業務分離龐大的項目,欒彰不得不在回家之后仍舊保持工作狀態。而那時,紀冠城已經醒了,腦電波像是燈一樣被逐漸點亮,世界的另外一端晴空萬里,欒彰卻陷于黑夜。 夜里會有許多思考的空間,欒彰看著紀冠城一舉一動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要是他把紀冠城那顆芯片直接連在觀云上,那么豈不是相當于在一棟大樓停電的情況下額外連了一個獨立發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