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的專業是腦科學,雖說也會涉及成像問題,但欒彰交給他的任務有些過于實際了,跟理論研究不是同一個東西。 “這里增加一個注意力權重矩陣呢?”實在看不下去的謝爾比放下了自己的水杯,彎腰在紀冠城的草稿紙上畫了一個圈,隨后推推自己的眼鏡,“你已經搞了一周都沒有進展了,要不要暫時放下換換思路,也許會有突破?” “不行,本來時間就很緊迫?!奔o冠城垂頭喪氣地講話,緊接著挺直脊背坐正,仿佛被注入了不知哪里來的力量,“我知道了,這里的應該等于p?!?/br> 謝爾比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重新寫下了一大串公式:“真的不用這么拼,彰sir人很好,不會因為這么點事兒罵你的?!?/br> 紀冠城沒聽,埋頭苦算,這個狀態已經持續了很多天。他查閱了許多資料,向自己的同學和導師咨詢請教。 導師看過他發過來的東西,感慨道:“你喜歡為難自己的臭毛病可真是一點都沒變??!領導讓你做不擅長的事情真的不是在故意刁難你嗎?” “不會,是我攬過來在先?!?/br> “一定要做是嗎?” “對!”紀冠城回答得很堅決。導師不忍自己的愛徒初入職場就遭遇挫折坎坷,便為他聯系了在相關領域有所建樹的學者好友。紀冠城大為感動,周末拎著買好的酒菜去了導師家上門拜謝。 虧他的好人緣,在各方人馬幫忙的情況下,進度在一點一點推進。 他自己寫了一個實驗模型,卻總是遇到數據分布不一致的問題。同事們七嘴八舌提了很多建議,他恨不能一天有二十五個小時去消化這些陌生領域的知識。 其實,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是去直接找出問題的人。紀冠城將自己現在所遇到的困難全部拆分成一個一個細碎的點,然后拿到課后向欒彰提問。欒彰一聽便知道紀冠城在搞什么鬼,繞著彎子講了半天處理底層視覺任務的含糊細節之后突然問紀冠城:“我交給你的工作,現在還要我來解答,你是想讓我幫你完成嗎?”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奔o冠城只好說,“我是真的有地方不明白,欒老師?!?/br> 這個稱呼聽上去有些賣乖,可紀冠城一向態度真誠,不是那種撒嬌耍寶的類型。欒彰只好嘆氣說:“給你五分鐘,把你的想法講明白?!?/br> 紀冠城終于等到了機會,好好地輸出了一頓。其中的一些奇怪想法不禁叫欒彰停下來側目,紀冠城疑惑地問:“怎么了?我是錯得很離譜嗎?” “沒有?!睓枵幂笭?,“繼續講?!?/br> 紀冠城眉飛色舞講個不停,兩人已快走到工位,五分鐘也過去了很久。欒彰在聽完紀冠城設想的方案之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對紀冠城說:“那你就嘗試這么做吧?!?/br> “真的嗎?萬一結果不理想……” “那我問你,明明是不擅長的領域,你當初為什么不直接拒絕說自己做不了?” “擅長也是從不擅長轉化來的,我可以學,總有解決問題的辦法?!?/br> “自信需要實力來支撐,難道你沒想過也許失敗才是你應該學會接受的嗎?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如果不幸搞砸了的話……”笑意爬上欒彰的臉龐,這次顯得很不善良,“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你滾蛋走人,這個代價還算可以承受吧?” 紀冠城沒有正面回答欒彰,眼睛里滿是不服輸的神態,搞得欒彰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又是幾天不分晝夜的攻堅過去了,一個平靜的傍晚,紀冠城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叫一聲:“我想到了!” 眾人被他下了一跳,紛紛圍過來看紀冠城的成果,繼而拍手稱贊。謝爾比還為紀冠城播放了一曲《we are the champions》。 “恭喜恭喜!”謝爾比掃了一眼紀冠城的文檔,贊賞紀冠城的鉆研精神,“弄得不錯嘛!終于可以跟彰sir交差了!” 紀冠城欣喜之余反應過來:“為什么叫他彰sir?” 他們都管欒彰叫“彰sir”,起因不可考,謝爾比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讓大家稱呼自己“謝爾比”是源自于《浴血黑幫》。 大家口中的欒彰就是個六邊形戰士。樣貌出眾,能力和成就不必多說,脾氣性格更是沒得挑。不論外界評價欒彰是多么的“特立獨行”,但凡認識欒彰的人都會用諸如“溫柔體貼”“好相處”“善解人意”“情商高”這樣的詞來形容他。 欒彰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懶散模樣能給人一種舒服而奇特的相處體驗,仿佛精神會跟著他一起放松下來。 紀冠城把大家的評價和自己的實際經驗結合起來總結出了一個結論——看來欒彰確實是個好人。 那么自己就更應該加把勁,不能辜負欒彰,同時也要向欒彰證明自己。為此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卷! 身為跨學科研究組組長的謝爾比會在向欒彰匯報工作的時候談起這個上進努力又聰明的新人。他抱怨紀冠城卷得有些過頭,讓他們這些一貫無組織無紀律自由散漫成性的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 欒彰能聽出來謝爾比言語之中流露出來的其實是對于紀冠城的欣賞,轉頭看向屏幕上紀冠城交給他的“作業”時竟也會認同謝爾比——紀冠城明知道自己無法最終真正的解決問題,可還是認真地把自己可以處理的部分全部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