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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幾個家丁過來趕走了那群乞丐,寧徽滿臉是血,瞇著眼睛吃力睜開一條縫,想看看是誰罵的人,睜眼卻看見一張無比稚氣的小臉,對方都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身量才是他的一半,小豆丁一個。 他們打你,你怎么不求饒?那女孩子問他話,她穿著一襲雪白的狐裘團花袍,帶著雪色的兜帽,只露出半張小臉,一雙黑眸清澈無比,寧徽目光下移,終于在她身上發現了其他的色彩一個紅色的手串。 怎么不說話?盯著我作甚?小女孩捂住她的手串不給他看,似乎對那東西很是寶貝。 十二歲的寧徽移開視線,聲音冷冷的:我從不求饒。 是嗎?女孩笑音反問一句,那笑聲好似銀鈴一般,在寧徽聽來卻是在嘲笑他。 他正欲生氣,又問她道:那你可要厲害一點才行!光有硬骨氣有什么用!還要有力氣,才能不讓那些雜碎欺負你! 說完,寧徽掌心一輕,女孩俯身把自己的紅手串放在他掌心:這個是我的,我阿娘說上面這個圖案可以祈福辟邪的,現在送給你,看你方才一直盯著它看,一定很喜歡吧! 說完她就走了,寧徽隱約記得她跑去牽住了一個婦人的手,那婦人穿著綠色的夾襖,應該是她的阿娘。 回憶便斷在這里,從那以后,寧徽便隨軍出征,再也沒來過長安城。 如今他復雜的目光落在這兩串幾乎一模一樣的手串上,難道......她還在長安城? 第22章 信既然是由秋棠送往文府的,信上又是那樣的內容,十有八九便不是文雪音寫的。 可寧徽心底仍不愿抹去這種可能,他將舊的手串重新收好,將新得的揣進袖中,默聲去了文雪音屋里。 忙了半日,將軍府可謂是煥然一新,原先空曠的地方種上適宜的花草,還擺上許多之前沒有的物件,多了秋千等物,看起來比以前更像住人的府邸了。 落日余暉,盡灑在將軍夫人的院子里,為所有事物鍍上一層暖金色澤,寧徽心尖微跳,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 他在那張美人榻上找到了她,她雙目輕斂,似乎在休息,秋棠不知道去哪兒了,既不在屋里,也不在院子里,倒是個絕好的機會。 半晌,文雪音似有所覺,睜開眼便看見立在門口的寧徽,他面上帶著探究的神色,一雙翠色的眸子此刻泛著暗波。 回來吃飯?這會兒還沒有做好。她彎眸。 寧徽開口:不曾見過你寫的字,可否寫來讓我看看? 睡眼惺忪的美人一怔,她似乎用了一點點時間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么,慢慢下了榻道了聲好。 看見她這樣子,寧徽心中又生出一股愧疚,她將將軍府當作庇護之所,將他視為她的夫君,而他卻在試探她。 桌子上的墨硯的現成的,沒費多少力氣就磨出墨汁來,文雪音懶聲問:將軍想看我寫什么? 寧徽走近她,道:不妨就寫多日不見,可曾安好。 文雪音淡淡一笑,毫不遲疑地就在紙上落筆寫這八個字,寧徽專注看著,她下筆行云流水、筆跡連貫,很快一幅清逸流暢的好字躍然紙上,讓寧徽頗感意外。 她看起來柔弱,寫下的字卻是很有風骨,隱隱帶著一股蒼勁。 可不論是走筆還是字形,都和信紙上他看到的那幾個字沒有半分關聯。 不是她。 寧徽竟然覺得失望,他下意識覺得那應該就是她,否則如何解釋他在和府第一眼看見文雪音時便覺得熟悉? 可天底下哪兒有這樣巧合的事。 文雪音表情淡淡的,余光卻一直在打量著寧徽,他似乎在思考和掙扎著什么,其內容文雪音能猜出□□分來。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筆,問:是不是不大好看?夫君好像不是很喜歡。 寧徽心頭沒來由沖上一股煩躁,可他的的確確想見那個人一面,寧徽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她,他很可能會被那群乞丐打死。 這么多年來,寧徽在漠北回想長安時,他想到的不是繁華的街市,不是人滿為患的酒肆,不是貌美艷麗的胡姬娘子,而是他留在長安的最后那年冬天,他穿著襤褸的衣衫時看見的那個小姑娘。 京城的人都有著他們的傲氣,當時的小女孩才是個半大的孩子,說話都帶著一股子奶氣,可她的眼神依然高高在上。 但是寧徽不明白,如果那封信不是文雪音寫的,為什么要由秋棠送去文府? 翌日,寧徽將手交給潘明義,讓他將那封信原模原樣放了回去,幾日后,秋棠又出了趟將軍府,寧徽暗中跟上她,看見她自文府的一塊磚縫中拿到了新的一封信,轉身離開時后走的卻是和將軍府截然不同的路。 寧徽毫不猶豫跟了上去。 秋棠走得很快,但是她很輕松,絲毫不警惕,似乎并不擔心有人會跟著她,也不擔心有人會發現她和什么人來往。 寧徽一路跟著她走,直至看見秋棠拐進一條巷子里。 他駐了足,這條巷子十分普通,兩側都是低矮的青瓦房屋,并不是大戶人家的住處。 寧徽瞇起眼睛,他記得當年那個小女孩雖穿著素雅,但通身的料子都是頂好的。 等了許久,寧徽看見秋棠從一個院子走出,關好了門,然后再按照原來的路返回,這下應該是要回將軍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