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孫知許慘白著臉,不敢看盛怒的文卓,膝行了幾步軟聲道:夫君,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文卓卻是信也不信,厲聲對底下人道,馬上把這臟物拿出去燒了! 燒不得啊老爺!秋棠連忙出聲阻攔,這上面還寫著姑娘的生辰八字,萬一燒壞了怎么辦? 她淚眼漣漣,心中卻漸漸清明起來,明白了文雪音的用意。 婢子覺得,還是請高僧來作法,將這東西交給高僧處置! 文卓皺眉,正要再說什么,秋棠立時嗚嗚著哭了出來,老爺,這可是姑娘的一條命啊。 文卓喉間哽了哽,望了眼面色不堪的文雪音,咬牙沉聲道:快去香山寺請高僧來。 交代之后,文卓青著臉出了屋,孫知許也被丫鬟扶了出去,待屋里的人走盡,只剩下秋棠一人時,床上上一瞬還氣若游絲的文雪音掀開一雙冰涼的目,輕聲道:他知道。 秋棠身形微顫,目光也于哀傷中漸漸落定。 夫人的死,并非意外。 當年文雪音親眼看見阿娘被孫知許害死,那時她還年幼,將所有為母親復仇的愿望都寄于父親,換來的是她被送去香山寺長住,換來的是孫氏被扶正。 后來文雪音回到文府,看見她的父親將亡母牌位和舊物細心收好,也偶爾會在同她提起母親時紅了眼眶,所以文雪音想原諒他一次。 這些年她一直在試著原諒父親。 但是今日,父親毫不猶豫打孫知許的那一巴掌讓文雪音徹底斷了這個心思。 這些年她身子不好,一日日淪落到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都是因為孫知許。 原來這一點,父親一直是知道的。 他在她這個孤女和他的兒女夫人之間選擇了后者。 文雪音慘然一笑:秋棠,我這輩子活得真是可笑,總是寄希望于讓別人給我些什么。 姑娘......秋棠心里一揪,生怕今日這事又拖累了姑娘的身子。 她們姑娘的身子可是半分都經不起折騰了。 從今以后,我想要的東西,我要自己搶,自己拿。文雪音深吸了一口氣,已然強行壓下眼中的淚光,轉眼神色恢復如常。 須臾,文雪音聽見外面道:香山寺的高僧到了。 第8章 香山寺由歷代皇帝負責派專人修葺,百年下來已成皇家朝拜之地,如今寺院牌匾的題字還是樂朝的開國皇帝親筆所寫,整座山寺幾乎覆蓋半座香山,恢宏壯麗。 這遭若不是丞相派人來請,而當朝丞相又是皇帝的親舅舅,恐怕還請不來香山寺的高僧。 太陽還未落山,一眾身著素色長衫的僧人自相府正門被請入,為首的僧人溫潤俊美,不免叫相府的幾個丫鬟悄悄多看了幾眼。 文卓說明了緣由,他說得隱晦兼又猶猶豫豫,覺得是自己府中鬧出的丑事,正解釋著,就聽僧首雙手合十,道了一聲:貧僧早料小姐會有此劫。 這話倒叫文卓一愣,緊跟著看他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崇敬。 請凈業高僧詳解。 凈業道:有一法可解,需相爺出示小姐生辰八字,還需看過小姐面相。 文卓自不會推辭,忙請他至東院梨園中一去,凈業輕輕揮手,后面跟著的一眾僧人便就地等候不再向前。 繞過前廳,剛要走入梨園,遠遠聽見一兩聲咳嗽。 凈業聞聲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文卓卻是登時面露欣喜,對秋棠道:小姐可是醒了? 秋棠應是,便率先進屋,提醒文雪音凈業要進來了。 文雪音只穿著件簡單無華的絲綢寢衣,發鬢微亂、發絲微垂,并無一絲不莊重,倒顯出幾分病弱怏怏的風情來。 她聽見響動,抬眸望向聲源,一雙烏黑的眸子黯然無光,兩雙眸子對上,卻是凈業先垂下了眼。 文卓并未察覺凈業的異樣,只去桌上取了紙墨,將文雪音的生成八字寫下來遞給凈業過目。 凈業淡淡掃過紙上的墨字,對文卓道:小姐是陰年陰日陽時生,需要找一個陽年陽日陰時生的......沖一沖煞氣。 沖煞氣?這莫不就是......沖喜? 文卓微怔,試圖從凈業臉上找到半分玩笑之色,可他自始至終神情都頗為嚴肅,一雙鳳目涼薄如初。 文卓噎了一下,確認道:要找個男人? 自然。凈業抿唇,待貧僧為相爺擬下最佳生辰,若可得此良緣,莫說小姐會平安度過此劫,更有可能會綿延壽數。 文卓心中暗驚,他以前從不信這種神鬼路數,可見凈業說得如此認真,似乎不似作假,香山寺的高僧難道真的有破解之法? 此舉干系到雪音的命,文卓心中的堅持漸漸開始搖擺。 文雪音側目傾聽,良久,聽見文卓道了一聲:請高僧指教。 于是凈業掐指捻動佛珠,在那行墨字的旁側落下一串生辰八字。 相爺切記,這是破小姐劫難的唯一之法。 留下這句話后,凈業便離開了東院,與一眾僧人被請去了禪室誦經,文卓沉默一瞬,將那行生辰八字單獨撕了下來交給得力心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