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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青陽圣尊、青陽國主以及……” 伐柯跟著自己的視線,一一念出尊客稱呼,卻在看見那名坐在染蘅身旁,穿著簡樸,容貌出眾,秀發半黑半白的面生少女時愣了一愣: ……這就是青陽國主的契侶?生得倒是傾國傾城,可這發色…也只有靈子才能如此勻稱了吧。 “…以及國主的有緣人久等了?!?/br> 思緒只是一瞬間,在被人察覺有異之前,伐柯已經作著揖把話給補充完整了。 “臺主言重了…”染蘅在染蕁咄咄目光的逼迫下,咬牙牽起了自己身旁的懵懂少女,引導其與之一齊還禮,“是我們的唐突造訪,叨擾了臺主?!?/br> 天知道染蘅有多不想見到她正前方這位手捧紫縷良緣簿,頭戴紫晶九曜冠,頸掛紫玉曳月墜,身穿紫棠弦月袍,卻鶴發又童顏的中年婦人。 不…天不知道! 天若知道,又怎會讓她在立下終身報國豪言的第二日,就遭受了命運的戲弄? 染蘅第一次對天意產生了不滿。 她額上的契印,分明是證明她與天地有著聯系的存在,為何會突然因為一個以天為父,以地為母,無須祈靈便自主化形,卻連自己多大,之前本體是什么都給全忘記了的陌生兼野生靈子而發光發燙? ‘結契之士,一逢天賜眷侶,即召金光,鍍紫氣,互締良緣?!?/br> 染蘅雖還記得幼時在書中看過的這句話,也認識一對十年前便意外締緣,至今仍未定緣坐實關系的不凡契侶,卻從沒想過這種罕見之事會落到她自己的頭上。 她自認自己在交友往來上足夠敬小慎微,從未做出過什么僭越之舉,可她再怎么提防,也提防不了從枕衾里憑空冒出來的大活人啊。 冒也罷了…咋就偏挑她回歸本我,坦無一物睡大覺的時候冒,還被最不該撞見的人給撞了個正著! 這下好了,她就像坑蒙拐騙似的,把一個心智正常,能讀書辨意,卻寫不好字,也缺乏世間常識的妙齡少女給帶到了玉鏡臺來登記成為契侶。 若不是她聲稱要細水長流、循序漸進,恐怕親尊已讓她們當場定緣結為正式的眷侶了。 不過定緣尚可毀緣…更莫提登記在簿主要是為警示他人,她們已與有緣人相逢的締緣了。 加上清楚此事詳情的人屈指可數… 盡管她占了人家便宜是個不爭的事實,但終歸沒真正壞了人家清白,待其懂得人情世故,時機也趨于成熟,她們再解除關系即可。 “…蘅…染蘅……染蘅!” 雪黛兀自糾結了許久,要不要出聲提醒牽著她的手走在她左側,卻跑神到忘我的這位豐頎女子。 她比染蘅足足矮了半個頭,若叫喊出聲,定會引起不遠處邊走邊交談的兩位長者注意,她雖不明白兩位長者的身份意味著什么,卻能感受到她們氣質的不俗,以及身側之人對她們的忌憚。 她擁有意識后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染蘅。 染蘅教她穿衣,為她取名,又告訴了她許多她不曾知曉的事,她不想害她為難。 可若不出聲… 那位讓她跟隨染蘅來到這個四處都掛著紅繩白鏡子的古怪地方,外貌與染蘅有七八分相似,但瞳中纏繞枝葉線條的那只眼睛卻與染蘅不同的青衣長者,似乎察覺到了染蘅的心不在焉,每當視線掃過她們所在之處,臉色都會暗沉幾許。 她不是沒想到更為隱秘的晃手提醒之法,然而根本不起作用,也不知是她的力度不夠、方式不對,還是染蘅走神走得太過。 眼見青衣長者有意朝著她們的方向靠近,權衡之下,她還是選擇了叫喊出聲。 “???雪…雪黛,怎么了?” 驀然聽見占據自身思緒的人出聲,染蘅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 不等回話已領悟對方用意,染蘅心念一轉,忙松開只敢輕捏對方指尖部位的右手,伸進自己左袖暗兜里掏出了一個錦袋。 隨后又掛上一抹沒到虛假程度的淺笑,俯身將她從錦袋中取出的那枚細小物事,遞到了對方跟前:“雪黛,這是親尊托我送你的相識之禮,你且收下——” “——收什么收?你就不能親自為她戴上?” 身后傳來了預料中的問責之聲,染蘅卻故作訝異地回頭:“親尊?您和伐柯臺主已經商定好玉鏡材料了?” “哼,商定個材料花得了多少工夫,何況對象還是來時就擬好了備選的伐柯?!?/br> 染蕁睨了眼在她面前耍小聰明的染蘅,又和顏悅色地望向正好奇打量染蘅手中物事的雪黛,“雪兒,喜歡我為你倆挑選的這款定情信物嗎?” “喜歡!這奇怪鳥兒就像真的一樣!”雪黛興奮回應后又面露遲疑,仰首提問,“可是…什么叫做定情信物呀?” “——就是我方才說的,紀念你我相識,互示友好的禮物?!?/br> 染蘅搶在染蕁之前回答了雪黛。 染蕁聞言沉聲道:“盡耍小聰明!” 正欲開口向雪黛解釋‘定情’含義,卻聽得站在瑤鏡廳中央玉案后的伐柯喚道:“青陽國主、雪黛姑娘,玉鏡已備好,可以開始了?!?/br> 伐柯也知打斷他人對話是一件失禮之事,可春時將盡,夏時欲來,她著實不愿拖著一身長袍在艷陽高照天之下活動,便只能硬著頭皮當一回失禮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