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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沫!是我!是我!” 雜志接二連三飛出,白希之擺著手向后退去,教室里那人明明聽見了白希之的話,卻還是扔出了手里最后一本雜志,然后她氣喘吁吁地說:“白希之!你就不會先敲門嗎?!” 白希之揉揉額頭,然后極其無奈地彎腰撿起地上的雜志。 “拜托,誰知道你真的在這???” 雖然八九不離十啦,白希之對此總是胸有成竹。 “……白希之,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裝了什么追蹤軟件?” 白希之把雜志摞好放在桌上,她抬起頭,看見月光下的邵沫站在窗邊——看來她本來是坐在窗臺上的,現在還維持著剛才那個頗具警惕性的姿勢,抵著窗戶。 “就不能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你?” 騙子。 邵沫很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她真的覺得白希之暗地里使了什么技倆,不然為什么每次都能被她找到?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你偶爾會在沒人的時候來這,我都知道的。你走了以后會把門都鎖好。我可從來都不鎖門?!?/br> 不僅門都鎖好了,本來有些雜亂的教室也會被收拾得更加干凈。邵沫有點潔癖,白希之也是知道的。 “欸,邵沫?!?/br> 白希之不再前進,她就站在門口,看著教室那一側的邵沫。 “這里是新的世界盡頭嗎?” 邵沫一怔,她小聲說:“你還記得啊?!?/br> 白希之當然記得。那是小學的時候,邵沫和她說過的話。 彼時邵沫總會在午休的時候莫名其妙失蹤,有一次老師要找她,就拜托和她很要好的白希之去找。 這對白希之來說是拿手好事,玩捉迷藏的時候,她總是第一個找到邵沫的人。 她很快就在學校的美術教室里找到了邵沫,就她一個,趴在那睡覺。 白希之覺得好玩,沒有叫醒她,反而拿來一塊畫板開始畫畫。 后來上課鈴響,邵沫醒來后臭著一張臉抱怨她為什么不叫自己起來,白希之還在完善畫上的最后一筆。 她邊畫邊問:你為什么要躲在這個地方? 邵沫——那個大家眼里的好孩子,乖學生。她想了想說:我就是想要這么一個地方。只有我自己的地方,誰都不在,也不用應付任何人,我可以做一個絕對真實的壞孩子。 而白希之的炭筆一頓,她揚起一邊眉毛說:你在我面前挺壞的啊。 邵沫對著她一笑,雖然是很稚嫩的笑容,但也帶著點惡作劇般的感覺。 “所以,你是我的共犯嘛?!?/br> 在這個世界盡頭,我們都絕對真實。在你我面前,我們也不曾掩飾。 所以,在這里就算一直沉默也不會怎樣,沉默反而是這里的常態,不用在意任何人的態度與目光。 ——只有,白希之和邵沫。 在這片沉默中,白希之很隨便地坐在了講臺上,她背對著邵沫,邵沫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過了一會,邵沫的聲音小聲響起:“……白希之,賀開凡和我表白了?!?/br> 白希之沒有說話。 邵沫于是就明白了:“噢,你已經知道了?!?/br> 她繼續說:“所以你當時警告我,原來是這個意思啊?!?/br> 白希之聳了聳肩回答:“我本來對賀開凡這人沒什么意見,她對喜歡的女孩子很好——甚至太好了。但是一旦追到對方她就會立刻喪失興趣,尋找下一個目標?!?/br> “不過就算我當時這么和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吧?” 她語氣透著無奈。想也知道,這種事說了也是白說,邵沫估計會翻個白眼說:你說什么夢話呢? 而現在的邵沫則沉默下來,過了會她喃喃自語似的說: “……白希之。原來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間也能談戀愛啊?!?/br> 白希之總覺得什么堵住了喉嚨,她努力忍住這股情緒,然后故作輕松地回答:“是啊,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的,但邵沫說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呼吸一窒: “那,你喜歡過女孩子嗎?” 白希之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邵沫或許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點奇怪,她趕緊補充說: “因、因為你看起來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總是,第一個去嘗試任何事……” 白希之的腦袋低了下去,她的腰壓得很彎,她看起來從來沒這么卑微過。 “喜歡過?!?/br> 她說。 邵沫眨眨眼,顯得有些意外:“在一起過?” 白希之又沉默了很久才得以說出: “……沒有。追不到。倒不如說她什么都不知道,因為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所以干脆就不開始?!?/br> 邵沫一聽就笑了:“還有你追不到的人嗎?人家就算是女孩子也抵抗不住你的魅力吧?!?/br> 白希之也就跟著她笑:“是啊,還是有這樣的人的?!?/br> 邵沫的好奇心好像被勾起來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胳膊肘撐著桌面,捧著臉頰說: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對她的喜歡并不是朋友那種呢?這是不是很難發現啊?!?/br> 對今天才意識到一些事情的邵沫來說,仍有很多未解之謎需要了解、需要學習。 白希之被她的問題帶去了很遙遠的過去——在她的回憶里,仔細想想其實已經出現過很多苗頭。她為之動心的瞬間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但真正承認這份喜歡不同于友情——或許,還得是邵沫上初三的那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