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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一口氣,心想自己能在這短暫暑假里給予岸小真的,似乎也只有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不過再放任也會擔心,畢竟她還算是個負責任的母親。自從去年暑假遇見沈石漬以后,岸小真就很少會呆在家里好幾天了。 所以當這個情況再一次發生時,岸mama終于在某次吃晚飯時開口問: “小沈最近怎么樣啊,mama這幾天都沒怎么遇見她呢?!?/br> 這是句謊話,可岸小真不知道。她悶悶地扒著飯不說話,過了會她才緩緩說: “我最近也沒有去找她?!?/br> “嗯?怎么了?你為什么不去了?!?/br> 岸小真戳戳米粒,很勉強地夾起來一口飯、飯又啪嗒掉在碗里。 “我……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br> 岸mama意外地揚起眉毛,然后她“哦”了一下,很不在意地說:“那就是吵架了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岸小真連忙說:“不、不是,是我——只是我做錯了,十字小姐她什么都沒做?!?/br> 到底是為什么呢?幾天后的現在,十六歲的岸小真仍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變得那么沖動。 她隱約觸碰到了什么感情的模糊邊緣,毛茸茸的、抓得人心癢,可是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她只覺得痛苦、后悔,甚至是不甘??伤恢獮楹?。 吃過晚飯后岸小真就躺在沙發上,電視雖然開著,但她卻一直看著電視上方的鐘表放空。 指針快要走向八點的時候,岸mama突然走進客廳,把手里抹布扔到一旁,見岸小真還是這么郁悶,于是就說: “好了好了,誰還不會吵個架啊。有這功夫你不如幫我去超市跑個腿,我有挺多東西要買的?!?/br> 岸小真緩緩坐起來,她一聲不吭地接過錢和環保袋,就這樣出了門,跟丟了魂兒似的,看得她媽一臉新奇。 她就這樣一路走到了最近的小超市,傍晚天都快暗了,超市旁邊有一片待開發的荒地,蟲子很多,她撓了撓腿,踏進超市那一刻她抬頭就看見迎面而來的沈石漬。 兩人對上視線,岸小真下意識就想逃跑——她也確實這么做了。 她后撤幾步立刻就掉轉身子撒腿就跑,溫熱的夏風撲在她臉頰,天黑又看不清路,岸小真慌張地拐進了那片荒地卻不自知。 又是盛夏,又是悶熱的傍晚,岸小真邊跑邊覺得自己的整個肺部都要爆炸了,燙意幾乎要沖出皮膚,耳朵也嗡嗡作響,周圍蟬的叫聲同自己的喘息聲交雜在一起,最后還有呼嘯的風聲, 隱隱的,她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聲音漸近,因為距離正逐漸被拉近。泥土被踩踏的聲音。沈石漬的聲音。 “岸小真——” 岸小真從身后被猛地一把摟住,沈石漬幾乎是把她撞倒在地。還好這片荒地地面是柔軟的泥土,岸小真雖然被撞得頭暈眼花,但卻不覺得很痛。 “你覺得你跑得比我快?” 沈石漬也不知哪里來的勝負欲,她騎在岸小真身上邊喘著氣邊得意地笑,可她又漸漸收了笑容——因為岸小真仍然沉默不語。 一時間周圍安靜下來,只剩下蟬聲和兩人的喘息。 待呼吸漸漸平靜,沈石漬突然俯身,用手背蹭了下岸小真的臉頰,把她臉上沾到的泥土逝去。 “岸小真?!?/br> 這一次是小心翼翼的呼喚。 “你還在生氣嗎?” 出乎意料的問題,岸小真驚訝地眨了眨眼。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她費了好些力氣才把話說出口:“...…我沒有在生氣?!?/br> 沈石漬一聽就不干了,她兩只手捏住岸小真臉頰說: “你就是生氣了!你看你這幾天都沒來找我,你媽還說你這兩天都在家里不出門?!?/br> 哦,原來這場鬧劇的元兇是她媽。 岸小真這才明白了為什么mama剛才會突然叫她出去。 但她沒有馬上回答。她看了沈石漬半天,天氣那么熱,還那么吵,泥土黏在皮膚,和汗混在一起,這一切都讓人很不舒服。 ——可是。 此時此刻,她們兩人的距離近得甚至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所以,盡管如此,岸小真也希望此刻的這段時光能夠再久一些。 岸小真慢慢開口: “我把你買的酒都倒了?!?/br> “嗯?!?/br> “然后,我還搶走了你手里的酒瓶,不小心把它砸碎了?!?/br> 沈石漬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們那天打架了呢?!?/br> 岸小真歪著腦袋看向她,這個角度的沈石漬看起來還是漂亮。真古怪,她和自己一樣狼狽,也出了汗,衣服凌亂頭發亂糟糟的,可她就是漂亮。 她的臉上還是帶著那樣埋怨的神情,微微撇著八字眉,有些可憐、有些不知所措。 ——有一些,她總是藏起來的脆弱。 岸小真輕輕反問這樣的沈石漬: “……你不生氣嗎?” 這話一出,沈石漬就使勁抱住了她,緊緊的,再揉揉她頭發。像是在道歉,努力用身體表現著這種心情。 “我不生氣,岸小真。你應該對我生氣。你甚至應該打我罵我,以后再也不理我都正常?!?/br> 岸小真聽了,下意識喃喃自語道:“那怎么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