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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時,里頭便傳來轟然喧鬧聲,也聽不出誰的聲音夾雜在里頭了,像是吵了起來,最清晰的那個聲音,依然是苗瓔瓔的。 不要笑!趕緊找人擦掉它! 要是被知道,你們不要命了! 君至臻哂然一笑。 這時,迎面又走來一名彩衣婦人,年約三十出頭,看穿衣打扮,像是官員之妻,君至臻徐徐起身,只見那人尋尋覓覓過來,見了他,兩眼頓時冒光。 柳氏一眼就看出這少年身份不凡,客氣地請了安。 這是君至臻今天早上得到的第二個問好。 接著柳氏張口就道:小郎君可知道,這里頭就是太傅辦的書齋了? 君至臻眉目輕鎖:你是何人? 柳氏道:妾身是來找瓔瓔的,這孩子,昨日里不知說話哪兒得罪了她,竟然鎖著門不讓我進,我這才尋到翠微書齋來。 不待君至臻說話,那柳氏耳朵尖,立馬聽出來墻內苗瓔瓔與人爭論的嗓音,忙不迭撇下君至臻,福了福,便舉步穿過洞門朝墻內走去。 沒過多時,墻內便安靜得落針可聞。 翠微書齋是苗太傅所辦的私學,雖然不像太學與國子監設有禁制,但名望凌駕于國子監之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入,一時間,王孫貴女們紛紛好奇,這個無禮的婦人是從何處而來。他們面面相覷,莫名所以。 場面死寂得匪夷所思。 柳氏一眼看到那在眾人簇擁之間,因為見到自己瞬間垮下臉的瓔瓔,心中暗忖,寶寶和你是一個爹生的,怎的你就在王孫公子之間眾星拱月,人人捧在掌心,我家的寶寶樣樣不如,連英國公家的庶子都樣樣對我們擺譜兒。柳氏自恃好歹是苗瓔瓔的姨娘,這死丫頭見了自己準沒好臉色,她一個長輩尚且要拉下臉來求她,真是該遭天打雷劈! 可來都來了,就是用求的,敗壞了苗家的名聲,可為了女兒的婚事柳氏也不在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苗瓔瓔和公爹一個頂著名門毓秀的頭銜,一個扛著天子之師的牌匾,還能不要臉去。 瓔瓔,你這孩子,昨日里怎能那樣對姨娘 柳氏殷勤上前,著身旁的婆子將臂彎里掛靠的食盒取下來,道是自己心意,也分給諸位同窗嘗一嘗。 于是人們知道了,這是苗瓔瓔的姨娘。也有好事的聽說過苗家家門不幸之事,深為太傅扼腕。如今這柳氏,可是好不要臉,居然追到了翠微書齋里來。 可惜在場各位都是名流,犯不著和一個低賤出身的姨娘計較,何況清官難斷家務事,便只管開始晨讀,以待太傅授課。 這番反應,讓苗瓔瓔如被推了出來,同窗們固然沒什么必要替她應付柳氏,苗瓔瓔自己更加煩躁,實在話都懶得同柳氏講。 柳氏一個勁催促她吃點兒,又說起自己的窘境,哭訴起來:娘子,都是一父所生,我雖然不如你的郡主娘,是個下賤胚子,可是寶寶啊,她身上流著同你一樣的血 柳氏說完就要抓瓔瓔的胳膊,瓔瓔后退半步,正巧一道身影卡了進來,瓔瓔定睛一看,竟是蕭泠。 柳氏呆了一呆,詫異道:你,你可是蕭泠?阿泠小時候,舅姨娘也是抱過你的。你這是 蕭泠微笑:記性不錯,不過,我只認太傅是我的外祖父,湘郡主是我的舅母,不認苗仁清是我的舅父,至于你,更加是免了。翠微書齋雖不是禁宮,但天子之師,詩書學堂,不容粗鄙之人張口銅臭閉口銀錢在此撒野,廣文、廣武,給我將她送出去! 柳氏吃硬不吃軟,一聽說要動真格兒的,立刻嚇得腿軟。見左右兩個隨從上來就要拉扯自己,自己好歹也是官員之妻,哪里能容此等羞辱,大聲道:來人啊,要打殺人啦!這事兒,這事兒我就是鬧到三出闕前,我也要讓陛下看看你們恃武行兇! 蕭泠冷然道: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到陛下面前顛倒黑白?拖出去,再往里闖,直接送玉京府! 諾! 廣文廣武兩人聲氣高,粗重的嗓音一吼,柳氏嚇得兩股戰戰。 眼看左使不動,右叫不通,被廣文廣武擒拿著,幾乎連口氣都喘不上來,柳氏沒了轍,不罷休地吵嚷著,到底是被拖出了懸花洞門。 蕭泠聽見聲音遠去,眉頭的結這才松展了一些,回頭看來,苗瓔瓔竟面帶感激,向她和善地抱住了胳膊:多謝表姐。 蕭泠啐了一口,將她的胳膊抽出來,背過身傲慢地道:跟你有什么關系,我純粹是看不過無賴欺負苗家的人罷了。 苗瓔瓔知曉她嘴硬心軟,不過是嘴上說得厲害而已,她內心的感激絲毫沒有減半分,目送柳氏出去,甚至,還停在洞門口張望了半晌。 直至身后,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苗瓔瓔唰地一激靈,君知行將她拽了回去,靠在墻邊。 見到是他,苗瓔瓔的心驀然撲通撲通急劇地跳了起來。自從前日的事情發生之后,苗瓔瓔再難面對君知行,單是想到他都會臉熱,此刻被他叉著胳膊抵在墻根上,便似那日的事情重臨,她沒做好準備,臉頰頓生紅云。 君知行疑惑地望著她:柳氏糾纏于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