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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動地,甚至密道當中,一處有些松動的石頭都被震下來,摔到地上,狠狠地滾了幾下。 半天,這聲音才停,似有千軍萬馬飛馳而過。 好了,你現在可以去了。 陳子惠擺了擺手,那人立馬撒腿跑出去,卷起一陣風來。 出去之后,幾個人繼續往前走。 想到這般多的人馬,韓昭昭有些擔心。 楚王帶來的人,數量可是不少。 怕是把他的家底都掏出來了,不把注壓到京城那里,反是壓到我這里,他的腦子還算是清醒。 不想,陳子惠卻是說出這番話來,他望向前方曲曲折折通道的眼神,晦暗不明。 雙方兵力太過于懸殊,這場較量,勝負未知。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會想盡辦法,把韓昭昭送出中山郡,由井陘如晉陽便是一個方法,重新用了當年長公主保全他家的方法,偽造戶籍隱姓埋名,也未嘗不可,何況,這一切的做法,他是再熟悉不過的。 此時的街道上,人仰馬翻,比剛才更大規模的禁軍騎著馬,疾馳過街道,踢翻菜籃,撞飛架子,踩傷人,一片哀嚎之聲。 此時的人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亂世的到來,哭天搶地者,不可勝數。 甚至有人對著西南京城的方向拜了拜,望京城當中能盡快安定下來,盡快平定這里的動亂。 興,百姓苦,亡,流離失所,刀劍無眼,百姓更苦。 殊不知,此時的京城當中,也是自顧不暇。 洛陽城的城門緊閉,城樓上一群群的士兵列隊其上,日日夜夜無休無止地佩著刀巡邏,街上空無一人,百姓都被禁閉在家中,家家戶戶都在恐懼著,又一次嗅到了動蕩的氣息,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個先到來。 一群烏鴉哇哇地叫著,盤旋過都城的上空,落在皇宮的宮殿上,洛陽城的最高點。 俯瞰皇宮,一片死寂。 這群烏鴉卻忽然興奮起來,無他,因嗅到了腐rou的氣息,而且,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下,它們也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是奄奄一息的皇帝。 皇帝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躺在床上,艱難地伸出骨瘦如柴的胳膊,招了招手,空蕩蕩的大殿當中只有幾個侍從背著光,站在門口,看守著大殿,渾似看不見一般。 他艱難地開口,用盡力氣,拔高聲音,也只是擠出幾個字來:召太子過來。 依舊是無人應和,皇帝在這里幾天,他們已經習慣如此了。 幾個人聽到就跟沒聽到一般,各做各的事情,將門口把守得森嚴,烏鴉飛過,落在床沿上,哇哇地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皇帝的那雙手,又垂了下來,耗盡了力氣似的。 唯有一雙眼睛滴流轉著,望向宮殿頂上的墻壁,沉默無言。 忽然,厚重的宮門被吱呀一聲推來,一線陽光照到了床上,皇帝瞇縫了眼睛,但很快,一具高大的身影便擋住了那陽光,視野又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來人是皇帝的另一子周靈。 皇帝只有兩個兒子養到了大,一個是先皇后所生的嫡長子,按理是說這個孩子是該順利繼承了皇位的,奈何小時候發了一場高燒,燒完之后,腦子不大好使了,但皇帝仍是執意立它為太子了。 還有另一個孩子,便是周靈,母親原為妃,但因家族黨派之爭,他的母親被一尺白綾賜死,母族被處死的刺死,被流放的流放的流放,而他,亦是被禁閉在一間逼仄的宮殿里,不見外界,不見天日。 或許是因了不怎么見陽光的緣故,周靈的皮膚很白,當今日一早開了門,陽光初初落到他的身上時,在陰暗當中呆了多日的皇帝看來,甚是刺眼。 周靈未及弱冠的年紀,人已經有了沉穩之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皇帝,未行一禮,而是直直地與他對視。 倒是皇帝氣急了,瞪圓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來,指著他,拼勁全力罵出來一聲逆子。 奈何,人是在重病中的,縱是使了再大的力氣,轉而便被周靈的笑聲蓋過。 我是逆子,那你是什么?毒父嗎?我不過是要得到這個皇位而已,可你,殺了我的母親,還想要我的性命。 他說出這些話時,一字一句咬得清晰,淡定自若地往皇帝跟前走。 又道:當年的我,只是一個小孩子,你要取我的性命,說錯在我母親,錯在我母族,那么現在的你,也有了錯誤,你病重,你的病體拖上一天,便是阻礙我登上一天龍椅。 決斷時,當斷立斷,當年,我母親自縊時,是你將這句話送給我母親的,現在,我送還給你。 站在皇帝的床前,定定地看著已經沒有多少精神氣的皇帝,笑了出來,是這么多年來不茍言笑的他在臉上露出的少見地燦爛。 寬廣的袖子被從門縫悄然溜進的風卷起,他從袖子中抽出來一張黃色的紙張,是皇帝下詔書所用的。 上面寫滿了字,已經是把下一任皇位的繼承人選好了,字跡是模仿皇帝的自字跡寫的,惟妙惟肖,第一眼看時,皇帝自己都沒有認出來。 名字那邊卻還是留了個空當。 所以,你想好了嗎,要立誰為帝,我,還是楚王,亦或是楚王的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