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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麻利應聲,去了。 他站在畫前,久久不語。 畫下有一個精致的瓶子,每年梅花開時,便每天采擷一枝,還帶著露水的,放入瓶中,若不是梅花開的時候,便親自裁剪紙花,一枝一枝地放入花瓶中。 眼中彌漫上了一重淚光。 他站在畫前,以略微仰視的姿態望著畫中的人: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采一枝梅花回來,我知道,你最喜歡這個。 對著畫像說話,就像是對著真正的人一般,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你說你走了,便甩下我一個人在世上,也好,待我平定天下,把你未了的心愿了了之后,便去尋你,今世不成,便求來生。 閆耀靈起于微末,原是不信鬼神,不信佛道,可是登基之后,在京城內造像十幾處,也常到佛寺當中祭拜。 若有來生,不論你走到何處,出身于哪戶人家,我都會記起你來的,我去尋你。 不過,若是真的來生,不要太把我放在心上,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如今生的我。 一滴熱淚滾落下來,接著又是一滴,落在桌子上鋪開的宣紙上,暈染開。 見此景,韓昭昭的心尖一顫,哪怕是一縷游魂,一個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也想為他去拭去眼淚。 本為一介平民,為中原的太平,為她的期望舉起了屠刀,歷經了萬難,結束了亂世,可她卻未見到這一天,這一切,生生把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熬到了白頭。 陛下,紅梅采回來了,還是帶著露水的。 給朕吧。 他回過頭來,接過太監手中的梅花,見到他的面容,韓昭昭頓時一驚,竟是和陳子惠是一模一樣的臉龐。 第136章 畫 ◎望著它,如一位摯友◎ 這一幕, 嚇得韓昭昭幾乎驚醒過來,他幾乎是判斷不出來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里。 閆耀靈的模樣, 她從未見過,當年塑造的佛像, 大多都是以他的發妻的模樣為藍本,如今僅存的一座, 而閆耀靈本來的模樣,便是蕩然無存了。 野史與雜記中倒是對他的模樣做了各種各樣的描述, 身高九尺多的一壯漢, 手能提重劍,模樣更是可怖,如廟中怒目的金剛;至于有些雜記當中記載的,倒是正常了些, 仍是不免健壯的形象。 這些,她都是不大相信的,畢竟,多年以來,作為這幾百年以來的武力擔當,他的身上有了太多的象征意義, 就連他的容貌,也是為了后人的需要而捏造。 可是,當年他能在落魄當中起家, 也是靠了顧昭昭家中銀錢資助, 看中他, 一是因為他胸襟廣闊, 見識不同于常人, 二便是因他的美姿容。 韓昭昭卻從來沒有想到在夢中,他的模樣與陳子惠重合。 倏忽之間,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沾了一身冷汗。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見陳子惠見得多了,便總是習慣性地把他的臉貼到別人的身上。 黑暗當中,她搖了搖頭,身子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方才是枕在陳子惠的懷中睡熟的。 陳子惠多年以來便在邊關打仗,一有風吹草動即刻起身,更別論她的動作,她這么一動,陳子惠是立刻被驚醒了。 怎么了?做噩夢了? 嗯。 這邊一應答,她才發現自己的額角全是汗。 做了什么噩夢? 我我夢到了到了京城之后,我們會遭遇不測。 磕巴了片刻,才找出這個理由來,也總不能說,我夢到了你的臉被貼到了另一個人的臉上,因此,見你便是一夜的噩夢。 京城那邊,現在看來問題不大,只要中山郡的人能夠處置好了,那邊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那邊的一應事情,我都已經布置好了應對的方法。 布好了局,就等著人里頭跳的樣子? 聽聞此話,韓昭昭心里又是一驚,陳子惠狀似無意的話,在她的心底引起了巨大的波瀾。 可她埋首在陳子惠的懷中,還是能勉強裝作淡定的模樣。 那夫君回了京城后,也要多加注意。 我知道,只是這幾日,你在中山郡也多留意些,雖說他們多是針對我,沖著取我性命來的,但因你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敢確定他們會對你做些什么。 我會的。 她在他的懷中蹭了蹭,一副乖巧的模樣。 陳子惠只在心里暗暗地嘆了口氣。 剛才那些他所說的,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還有一點原因,恐怕還在楚王的義子周翰身上,其實,從那日在酒樓里演戲,周翰編排的戲,執意選擇的最重要的角色都是與韓昭昭相關的,又在酒桌前,舉起酒杯,對她一笑,他便是全都知曉了。 大概,因為韓昭昭不是他所認為的自己黨羽中的核心力量,只是因了一樁姻緣才與他扯上關系,還會保她一命。 原先,他曾在深夜里怒不可遏,謾罵周翰心思不軌,意圖勾引他新婚不久的妻子,后來,沉靜下來的時候一想,又是算了,等到安定下來之后,再同他算這一筆賬。 正值多事之秋,能為她多留一條路,便是一條路,至于要如何走,便要交到她的手上,看她如何去選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