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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不是那么重視男女大防,提起女子的名字也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可她偏偏猶豫了,或許是因為對的是陌生人,不好說出自己的名字,亦或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只是這一個江字,給了韓昭昭的心里重重一擊。 今日在宮殿里聽到楚王與皇帝的話語,她始終忘不了。 前朝的末代皇帝崩于臘月初八日,暴死于街上,長公主也牽連到了這件事情中,而今夜,楚王與匈奴人似乎要借此起事。 而長公主本該是江姓,從種種跡象中表明,她對外稱呼自己,用的也是江氏。 江氏的大族在京城已經無了。 韓昭昭看向這姑娘,周身的氣度不凡,不像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懷疑涌上來,后又下去,聽她說話的口音,京城話里又摻雜著一點兒北地的口音。 韓昭昭瞧了瞧她,回應了句:我知道了,一會兒我派下人幫你找找。 仍然是有些疑惑她的來歷,問道:聽你的口音,你不是京城人? 嗯,但我父母都是京城人,后來離了京城去了并州,這還是我第一次來京城,未想到京城有如此繁華之景。 望著滿街的燈火,她答道,似有些落寞在里頭。 并州的哪里? 晉陽城,坐落于汾水以西,懸甕山以東,如一只鳳凰展翅欲飛,你去過這么這里嗎? 望著熱鬧的街市,忽然問出了這么一句無由頭的話來。 韓昭昭怎么能沒有去過,小時候邊境有戰事,就把她擱在秦縣丞的家里,那時候秦縣丞已經失勢,住的地方就在晉陽城。 韓昭昭點了點頭,答道:去過。 多的也不愿意透露,又接著問道:你家里有什么人? 本就是為幫她來做慣例的詢問,可看到她眼中落寞的神情一閃而過時,韓昭昭忽然就想知道更多。 這話題把江星闌問得一愣,眼中的水霧始終未散去,聲音里帶了酸澀,扒著纖細修長的手指數了數:我,我母親,還有一個jiejie、一個哥哥。 韓昭昭略微低頭,見她按下了四根手指,還有無意從手腕處滑下來的玉鐲,潔白無瑕,價格自然不菲,不是富貴人家是買不起的。 讓她立刻想起了陳子惠給她的那對,但是韓昭昭還未看仔細,轉瞬,就被她收回了袖中。 你是怎么把我認成了你的jiejie?因戴著同一張面具嗎? 韓昭昭瞧了一眼自己攥在手中的狐貍面具,這面具是以前做的,現在的街上賣的面具里頭找不到一樣的。 不是,我也不知我jiejie買的什么面具,只是見你的身形與她像,便認錯了,我從未見過如此身形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姑娘是京城人? 她的個頭比韓昭昭矮上一點兒,略微揚起頭來看韓昭昭。 目光虔誠,如同仰望一個尊佛像,眼中又籠上了愁緒,消散的水霧又起,又為青山蒙上了一層面紗。 韓昭昭依舊只說了一句話:是。 聽姑娘說話便知是京城人。 這口音她聽起來格外熟悉。 問完了這番話,韓昭昭要找一個侍衛去戴著她找她的家人,剛剛要把她交給侍衛,自己退后一些,卻見從遠處急急地跑來一個人。 是一個青年的男子,生得還算是秀氣,只是一開口就帶了一股濃重的北地口音,不完全是晉陽那邊的,似乎是更北的地方,如代郡、雁門郡、云中郡一帶。 江星闌喚他做哥哥,手提著白狐的面具跑著迎過去,見到家人的時候,情緒忽然就如絕了堤的洪水一般,再也繃不住。 男子帶著meimei對韓昭昭道了謝,千言萬語后,還拿出東西做為感激之物,韓昭昭推脫了一陣,兄妹二人才離開。 她的身邊重新歸于安靜,看這樣子是臺上又起了舞蹈,人全是往那邊涌去的,如潮水一般。 那兄妹二人也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韓昭昭原以為他們是要往舞臺下走,看巫師祭祀的舞蹈,可是在中途中,轉入了一條小巷,在稀疏少人、燈火闌珊處。 第94章 午夜將近 ◎見她似故人◎ 轉頭, 江星闌便和她的長兄到了少人的黑暗處,面具提在手中。 一襲白衣在黑暗當中分外惹眼。 沉默了片刻,還是那男子先開口道:姑娘何必要冒這么大的風險, 到她的跟前? 口中的她指的便是韓昭昭。 江星闌抬眼看了一眼他,道:見她似故人, 想去瞧瞧。 思緒從人頭攢動的銅駝街飄到了洛陽城外的洛河之北,北邙山間, 那處俯瞰眾生的佛像,無論是神態還是面容都是與韓昭昭十分相似, 幾乎可以說就是以她模子雕刻出來的。 她知道那尊塑像是前朝的開國皇帝閆耀靈雕的自己發妻的塑像, 也是衛國建立之后,為數不多的前朝留下的東西。 所有的由祖輩留下的東西都能成為她的念想,引起她的癡迷來,便如今日, 看向戴著面具的身姿那般熟悉,偏要跑到她的跟前,取下她的面具,看到她的面容。 姑娘,這恐怕不大妥當吧。 他們都是匈奴右賢王的人,這一次來到京城里的目的再清楚不過, 在別人的地界行事,必須步步謹慎,江星闌是個素來謹慎的人, 可今日的行為, 在他看來也太冒失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