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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其實, 韓昭昭哪怕是畏懼,但是為了探出個究竟來,也會硬著頭皮上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父親主動把她推出來。 定了定神, 她咬牙答道:好。 一臉不情愿地跟過去。 韓德元瞧著她,又低聲道:其實, 若是你還能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情,你是不會這么畏懼他的, 把你寄養在他家里的時候,他對你極好, 沒有孩子, 便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他對你應當比我對你還好。 聲音很低,充滿了回憶與滄桑。 韓昭昭的腳步遲疑了,點了點頭。 目送著女兒出了營帳, 身影漸漸遠去,屋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手顫抖著,拿出柜子里的一張寫滿了字的羊皮紙,紙張已經很舊了,還是二十幾年前寫的。 是秦縣丞所寫,用的是羊皮紙。 匈奴人以游牧為生, 多用羊皮作為紙張。 這張羊皮紙上寫著二十年前兩人初相識時,還有幾分少年意氣,竹林之下, 立下的誓言。 當時年輕, 不懼天, 不懼地, 以為有的是時間去改變這個世界, 可是到了現在卻是滿身的狼狽,當年的誓言都化作了塵土。 留在他這里的唯有這張羊皮紙。 可能是當時年少,太自大了,以為什么都可為,造下的孽太多。 一滴淚落到了羊皮紙上,暈染開了一片墨跡。 他們都說秦縣丞背叛了他,可他心里最清楚,秦縣丞一直遵守當年的諾言,一守就是二十年,還賠上了他的性命。 韓昭昭跟著那個士兵,走出營帳外,走上了狹窄的山路。 在山脊上行,兩邊都是懸崖。 她望著這個人,心里極為警惕,與他隔著三步遠的距離。 自從秦縣丞一事出來之后,她遇事極為謹慎小心,生怕這個人突然變為惡人,明面上是帶她過去,實際趁她不注意之時,把她一把推下懸崖,來個毀尸滅跡。 總算行過了這段險路,到了關口之外,是一片空地,離戰場不遠,成群結隊的士兵在掩埋尸體。 被埋的尸體中有中原人,也有匈奴人,匈奴人的大部隊散去后,留下這些尸體,任由他們腐爛也不是個事兒,因此,干脆也尋個堆,把他們都給埋了。 韓昭昭見到陳子惠的時候,他正背對著韓昭昭,望向曠野上戰場上的殘留下來的痕跡。 黑夜之下,火把照耀他的側臉,如一尊雕塑,看不出臉上的悲歡來。 聽到后面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到韓昭昭的那一刻,一愣。 你怎么過來了? 是父親叫我過來的。 陳子惠難以置信:他叫你過來? 原來,他把這件事情告訴韓德元不過是意思意思的事情,現在還不是徹底和韓德元撕破臉的時候,順便,也把秦縣丞要見韓昭昭的意思傳達過去了。 他想,韓德元是絕對不會讓女兒過來的,這不異于以身犯險,可韓昭昭偏過來了,還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你父親一時間糊涂了,你跟秦縣丞有什么好說的,你回去吧。 招了招手,示意身邊的下人將韓昭昭帶走,誰料,韓昭昭并沒有走的意思。 他以為她有所顧慮,便道:你父親那邊我幫你解釋。 不用了,他既然要我過去,我去瞧瞧也未嘗不可。 不可。 陳子惠斬釘截鐵地說道,攔在她的跟前。 你難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做過什么事,還敢過去? 也不管周圍人的眼光,一把拉住韓昭昭。 手上使的勁大了一些,讓韓昭昭想起那個名叫囚籠的東西,里面桎梏著人的鐵鏈。 秀眉蹙起,甩了甩陳子惠拉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不適,陳子惠的手松開,從半空中垂下,空落落的,只身子還攔在她的跟前。 剛才被他抓得狠了,胳膊上是顯而易見的紅痕,韓昭昭輕輕地揉了揉。 再一次抬起頭看陳子惠的時候,眼里充滿了怨憤,看得對面的人眼里顯出不知所措來。 沒想到,他這么容易就低頭。 韓昭昭瞟了一眼他,揚起頭道:他如今已經深陷在囚籠之中,我身邊又跟著人,怕什么?難道牢獄中看守的人也不可信? 一下子說得陳子惠啞口無言了,也不完全是無言。 想反駁她,有無數種說辭,可見到那張臉的時候,聽到她堅定不移的聲音時,沉默了。 一時說不出來話來,由著她接著往下說 ,由著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在她的面前似乎就不堪一擊。 你若是想去便過去吧,只是我要跟著你,單是他們去,我不放心。 陳子惠手抓緊衣袖,迫切地等著她的回答。 好。 韓昭昭應了一聲,一雙眼睛認真地打量著他。 往后錯了兩步,正好與他并行。 兩個人走在最前面,下人跟在他們的后面,陳子惠舉著火把,帶著韓昭昭往空地處的一間廢棄房子處走。 一路上,韓昭昭打破了這沉默:你能不能和說說秦縣丞的事情,比如說你是怎么發現他與匈奴勾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