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得益于筆試那會兒的猛補,姜晚一下就將執念里的畫面和史書事件對應上了——亞拉丘陵妖族亂斗,池子時的成名戰。 她從出生就被圈養在地府,在叛逆遞交辭呈前沒見過洲岷摧殘的人間慘相,也沒見過戰火連天的土地。 她以為殘肢解體拼湊的魂魄已經是戰亂最殘酷的一面,眼前的一幕幕卻告訴她,殘肢解體的魂魄已經是戰亂里最幸運的,不幸的那些魂魄早在密集炮火里消亡,再無轉世。 雖是執念幻境,可遍地苦苦哀求的祈禱聲還是如同利刃,句句刺入她的肺腑,讓她無法呼吸。 她想不明白,是池子時的出現解救了這些妖族免于水深火熱的戰亂,他為何會將這些功績視為無法原諒自己的執念,甚至不愿提起,不愿承認。 連追封戰神的慶功宴都推拒了…… “哈哈哈哈,妖族之王今日就要易主,從此以我熊族為尊,眾人皆要稱孤為王?!?/br> “妖王!妖王!妖王!” “妖王萬歲??!” 幻境的畫面變幻極快,痛苦被幀幀定格,戰亂的殘暴讓她腦袋嗡鳴,有些窒息。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就算是姜淮鬼帝,也無法插手戰亂。 作為執掌命運的一方卻無法挽救無辜性命,萬斤重的無力感墜在她的腳踝,叫她挪不動一步。 執念里沒有池子時干預戰亂,熊族以粗暴手段驅趕了丘陵的原住民,幾乎將蛇虎兩族屠滅,丘陵上飄滿了熊族的大旗,不日就要攻向妖王所在。 熊族野心不知收斂,手段粗暴殘忍,一旦成為妖王,絕不止步于此,戰亂將從周邊開始蔓延至三界…… 她懷里的狐貍在幻境變幻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踏遍亞拉丘陵都沒能找到蹤跡。她只能閉上眼,咬緊牙,調動了全身血液沖破被鬼帝強行關上的鬼眼。 黑色的花鈿在額間展開,她遵循了妖族百姓的祈愿,她的神識向執念的主人發出共振,試圖喚起那個救主自甘墮落的魂魄。 熊族戰旗被風鼓動的聲音淹沒在大軍前行的號角聲里,所過之地了無生機。 月亮上爬,丘陵的夜并不安靜,篝火和熊族嘹亮高亢的嗓音慶賀著又一場戰的勝利。 遠方有陌生而又激越脆亮的號角響起,近仙山的一座丘峰頂上站著瘦弱的少年,身后是百來人組成的仙將前鋒小隊。 銀灰色戰袍在月光下顯得清冷無情,在熊族不屑一顧里殺意逼人,縱身從丘陵被炮轟截斷的邊沿躍下,身騎蛟龍,長戟一掃便撂倒一眾。 身法輕盈,人龍合一,在熊族個頂個的大塊頭間自由穿梭而過,神出鬼沒的點殺,招招刺入要害。 只一人一龍便將熊族一支精銳的士氣磋磨于無,狼狽逃離。 秋風蕭瑟里,少年回頭,眼眸堅毅,軍旗在他身側嘩嘩作響,整個丘陵都回響著他的名字——“池野,池野!!” 人如其名,打法又野又狂,帶著肆意生長的蠻勁。 少年從來不畏懼死亡,每一次都用盡了全力。 姜晚站在另一座丘峰頂上旁觀了整場以一敵眾,心里對他的執念更不解了。 就是這樣的實力讓妖族結束了苦不堪言的內斗,解救了無數小妖們的性命,避免了戰火的蔓延,可稱為妖族救星。 這樣的人,為何會認為自己是戰亂的罪人? 執念幻境又一次撕裂扭轉,畫面走過了少年打的每一場戰,和戰后凄涼悲愴的族群,以及久久無法恢復的家園。 河州高地的埋伏,她作為幻境的旁觀者被他部下的小將發現了,少年驚詫的神色一瞬即逝,握緊了拳頭回頭去調整沙盤,制定了更為精密的作戰計劃。 她記得,這次的對手是魔族同樣年輕的將軍,棋逢對手,難分伯仲,讓他不得不謹慎對待。 “我們將軍帥氣吧,他要說仙族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毙⒆院赖匮鲋掳?,給姜晚倒了碗清酒?!澳ё褰唤?,濁氣重,夜里溫度低,喝點酒暖暖身子?!?/br> 姜晚點著頭,接過酒,沒喝,眼睛盯著遠處專注深思的少年將軍。 這時候的池子時已經從先鋒爬到了能指揮全軍的將軍。這一場戰若勝,高地兩邊的百姓將免于魔族侵擾,若敗,仙族將連失河州高地和周邊大小五塊版圖。 “魔族那群人就不是個東西,戰打到哪里就擄哪里的姑娘,還裝清高來談判,我呸,咱將軍一把銀槍長戟就能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哭爹喊娘?!?/br> 小將是巡山的時候發現的她,非認為她是被魔族擄去又自己逃出來的可憐姑娘,將她帶著回來了。 小將在火邊將雙手烤熱才脫下為擋濁氣而捂得嚴實的戰袍,露出的臉姜晚很熟悉。 姜晚有些吃驚:“仲奉仙君?” 眼前人和仲奉仙君狐貍般圓滑精明的臉有七分相像,相差的幾分就是那份圓滑和精明。 眼前人要更正氣,更意氣風發些,滿眼寫著為族群爭光,要拼出一份大事業,打出一片名聲來。 他原來是池子時手下的兵? “???你知道我名字?”小將眼眸亮閃閃的,又慌亂地擺了擺手,“姑娘大概是認錯了人,我不是什么仙君,可不敢高攀了。不過能和仙君的尊號同名也是在下榮幸?!?/br> “你一直跟隨著將軍?” “池野將軍第一次領兵時我就在了,我可是他最得意的部下,誓死效忠?!敝俜钆闹馗?,自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