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但陶執戴著面具。似乎是下定決心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他是誰,他連平時那頭紅發都臨時染成了黑色。 林一鳴開口唱了第一句歌詞。很快,大屏幕上的幾個字如壞掉的燈芯一般閃爍幾下,便徹底消失。 配合著唱詞,其他樂器也按部就班地跟了進來。 到處都是/世界邊緣 我跨一步/就環游世界 沒什么特別/沒什么特別/沒什么特別 我就是世界/我就是世界/我就是世界 合成器擰出來的奇異音調,合著聽不懂意思的意識流歌詞,再加上主唱慵懶的唱腔,讓整首歌聽起來萬分迷幻。 偏偏鼓點充滿力量,好似要將這靡靡之音撕裂。 阮靈風站在監視器后面看,有個機位將鏡頭推近,給了戴著面具打著鼓的少年一個特寫,明明是讓人頭暈目眩跟著搖晃的迷幻電子,但他砸鼓砸得非常用力,像是有什么憤怒的種子要破土而生。 但卻一點都不違和。 第一段純粹的演奏展示結束后,舞臺中間空著的地方亮起一束光,照出一個堪堪能容納一人的透明立方體。 這一方小小空間內,站著一個身著純白絲質衣袍的舞者。 第二段演奏開始,還是同樣的歌詞,透明箱子里的人隨之起舞。 只聽第一段的話,很多聽眾或許只能從唱功和演奏水平上對此樂隊給予肯定,但聽不出來詞曲的創作者究竟想表達什么。本來這無所謂,多的是這種意味不明,聽起來像嗑嗨了或者喝大了寫的歌。 如果非要做閱讀理解,很多人估計會像網易云評論里那樣,表示這不過也是一個目中無人的中二病寫的歌詞。 我很牛,有超能力,動一下就能環游世界。 以及我即世界嘛。 可是透明箱子里的舞者看上去是個毫無攻擊性且柔弱的角色,他的肢體語言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眼就能明辨出的悲傷。 他拍打著透明的牢籠,卻無法往外走一步。 于是聽眾知道了 到處都是世界邊緣,是因為他被困在牢籠里。 跨一步就環游世界,是因為他的世界只有這么點空間。 沒什么特別,是因為牢籠里的生活,日復一日,一成不變。 說他就是世界,是因為他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很孤獨。 每一擊都如同敲到心臟上的鼓點和舞臺中央舞者的掙扎相互呼應,原來這也是他想要與這樣的世界抗爭的表現。 他想打破這一切。 一首歌只有短短幾分鐘的表演時間,很快,歌曲就進入了尾聲。 阮靈風依舊站在監視器后看著。 他想起前幾天選曲的場景。 那天他們幾個圍坐在會議室里,對于選曲有一個共識:因為以前他們和阮靈風合作過,因此從合作過的曲目中挑一首,將當時的舞臺方案拿出來改編,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將舞臺效果發揮到最好。 他們開著投影看當時并不很清晰的錄像,都還沒看完,陶執就說如果從舊歌里選的話,那么他非《環游世界》這首歌不演。 畢竟陶執像個大爺一樣,且其他人對演哪首歌也并沒有執念,于是選曲環節很快結束。 當著大家的面,陶執沒有說非要選這首歌的理由。等回去了,剩下兩人獨處的時候,陶執才對阮靈風說:其實他們演的這場,我在現場看過,我不想跟他們說,免得他們覺得我老是在關注樂隊動態。 當時我在二樓看的一開始我還在想,什么啊,一個破livehouse演出還搞什么舞臺效果,搞笑呢吧,但是我看到這首的時候,就完全沒有了那種輕蔑的想法。 我心想,是誰設計的舞臺啊,他為什么知道我想說什么?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當時遠遠看著臺上的表演,竟然有種要落淚的沖動,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聽得懂我的歌里在唱什么我好像是個有話就說話,能很直白將情緒表露出來的人,但這僅限于那些正面或者強勢的情緒,我難過的時候,沒有辦法直接說難過。 哪怕寫到了歌里,也要把這些情緒藏在看起來很囂張的歌詞之下又怕被人知道脆弱的一面,又希望有人能發現。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你來做我演唱會的策劃了嗎?我本來想,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很成熟、很包容,你身上有很多我沒有的特質,你會照顧我,給我一些家的感覺。 但是后來我又覺得,或許在我看到你為我的歌做的舞臺時,在我的心事被你看穿時,在我還不認識你的時候,陶執望進阮靈風眼里,頓了頓,繼續道,我就愛上你了。 -------------------- 我自己好喜歡這章,嗷~ 第49章 舞臺上的表演仍在繼續。一般來說, 大多數歌曲的編排都是有起有落,開頭舒緩,中間情緒達到高點, 再緩緩回落。這首歌卻并不如此。 越到尾聲, 曲速越快, 急促的鼓點密集地砸下來, 最后戛然而止。戴著面具的鼓手把鼓棒一扔,似乎完全不在意節目正在錄制, 徑直走下了臺。 陶執大步流星, 穿過后臺,直直走到監視器前, 拉住站在那兒的阮靈風的手腕, 往休息室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