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352節
然而此舉給檀邀雨帶來的聲望,卻還不如她婢女們的零頭。 云臺二十女冠。 這個稱呼如今已經成了平城大街小巷間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事兒。 只要是女冠們現身施粥施米的地方,必定會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sao動不斷。 不少游俠兒、浪蕩子對著她們吆喝、吹口哨。只要這二十女子當中有一人抬頭去看了一眼,立刻就會引發那群人的哄笑聲。 很快就有了傳言,說這二十女冠名為宮婢,實際就是以后檀邀雨的陪嫁。 聽說天女雖氣質出眾,容貌卻談不上傾國傾城,故而才找了這二十個天仙兒一樣的人兒放在身邊,要不怎么勾住帝王的心? 這謠言說得有鼻子有眼,且又的確是真假摻半,很快就傳得人盡皆知,甚至到了拓跋燾的耳朵里。 拓跋燾此前與檀邀雨見面,的確被她身邊一位美艷的女婢吸引,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可拓跋燾心里清楚,這些人都是宗愛尋來的。若說這其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那也是宗愛這個蠢奴在搞鬼! 拓跋燾怕檀邀雨誤會他,一面派人約檀邀雨見面, 一面不解氣地讓人狠狠打了宗愛一頓! 待見檀邀雨時,遠遠瞧見檀邀雨帶著個美艷的女冠在高閣上等候,拓跋燾直接指著那妖艷的女子道:“你下去,不用在身邊伺候了!” 那女冠委屈地朝檀邀雨眨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見檀邀雨不理她,索性伸手拽了拽邀雨的袖子。 直到檀邀雨說,“去吧,陛下與本宮還有話要談”,那女冠才掩面欲泣般扭頭退了下去。 走過拓跋燾身邊時,還好巧不巧地扭了下腳,“誒呦”一聲,就往拓跋燾身上倒,雙瞳凝亮,如碧玉朝露,又仿若那受驚的小鹿,任誰也舍不得推開。 拓跋燾本能地扶了那女冠一下,手才碰到女冠的手肘, 就像燙著了一般, 直接把女冠推了開去! 那女冠顯然吃不住拓跋燾的大力, 直接撲倒在地,地上鋪了不少碎石,頓時在女冠雪白的手臂劃了幾道傷口。 檀邀雨皺眉,方才還帶著笑意的臉上此時有些不大好看了,她板著臉道:“你先去處理下傷口吧?!?/br> 拓跋燾還以為檀邀雨是氣他扶了那女冠,慌忙上前解釋,“雨兒你別誤會。朕是一心一意迎娶你,絕無借此再納女冠之意!你可莫要聽信流言蜚語!” 檀邀雨望了一眼女冠離開的方向,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后才露出一絲笑顏,“本宮相信陛下。況且別人不知,本宮卻是知道陛下后宮佳麗的容貌如何。這二十女冠雖美,卻抵不過赫連皇后一人?!?/br> 聽見檀邀雨說出如此明顯的妒忌之言,拓跋燾卻心情大好。他坐到邀雨身邊,打量著她的氣色,見她臉頰比之前多了些血色,便更加高興起來。 “朕給你帶了個東西,”拓跋燾說著從內侍托著漆盤中取過一個精致的檀木盒,雙手轉交給檀邀雨示意道:“打開看看?!?/br> 檀邀雨有些疑惑。若說金銀珠寶,奇珍異物,她近日從拓跋燾那收到了不少,但從來都是宗愛送到云臺觀。 那些在旁人眼中罕見的寶貝,在拓跋燾看來都不值一提。那這盒子里的又會是什么?值得拓跋燾如此鄭重其事地親自帶來。 檀邀雨小心地接過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紅布包。再打開紅布,一座金燦燦的佛像赫然映入眼簾。 檀邀雨的表情一下沒繃住,硬是從驚訝、惱怒和假笑中來回轉換了幾次! “這……怎么會?”檀邀雨捏緊了盒子下的拳頭才沒動手傷人,“本宮明明看見它融了的……” 拓跋燾笑著看著檀邀雨,顯然很滿意自己給檀邀雨帶來的“驚喜”,“朕說過,你是朕天定的皇后。只要你握著它,誰也不能阻攔你成為朕的皇后。貴族們不行,氏族們也不行。至于赫連珂,她都不值得你提上一句。你放心,待你喪期一過,朕定會來迎娶你,讓你成為這世上最風光的皇后!” 拓跋燾說得動情,卻對檀邀雨壓抑著的怒氣沒有絲毫感知。所予非所欲,卻還以為自己是那世上最癡情的人。 檀邀雨垂頭閉目,凝神調氣,可不能讓自己被拓跋燾的自我感動氣出個好歹。 拓跋燾此時終于察覺到檀邀雨的異樣,擔憂道:“可是傷還沒好?” 檀邀雨順勢點頭,合上金佛的蓋子,對拓跋燾道:“許是今日風吹得久了,頭有些痛。這金佛貴重,就由本宮帶回去供奉吧?!?/br> 拓跋燾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復又提起那二十女冠,“你若不滿意,朕便派人重新為你擇選?!?/br> 檀邀雨搖頭,“本宮自到平城之日起,便謠言不斷。若是再將這二十女冠趕走,怕是又要被人扣上難以容人的妒忌之名。這世間事,總做不到人人滿意,那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br> 拓跋燾滿意道:“朕早就知道,你的心胸自與那些尋常女子不同?!?/br> 他又看了檀邀雨手上的金佛一眼。他沒有告訴檀邀雨,這尊金佛也是假的,且已被他做了印記。 將假金佛交到檀邀雨手里,一是想借此讓檀邀雨安心,不被流言挑撥。 二是……他想看看檀邀雨的真心??此遣皇钦娴脑敢庾鲎约旱幕屎?,而不是偷偷毀掉金佛…… 第七百五十九章 、掰彎! 檀邀雨無意與拓跋燾多寒暄,先一步走下高閣。心里正憋著股火無處發泄,才下到高閣的轉角,就聽見前面一陣猥瑣的笑聲。 等她人轉過了閣角,就見一個鮮卑貴族打扮的郎君正攔著嬴風的去路,不讓他通過。 扮作女冠的嬴風此時正低著頭, 一副受了驚嚇又嬌羞不知所措的樣子。 可嬴風越是躲閃,那位鮮卑的郎君越是興奮!不斷彎下腰想去看清嬴風的臉。 那人不僅張開手臂企圖抱住嬴風,口中還不斷調戲之言:“聽說你就是云臺二十女冠之首?本郎君今日倒是要瞧瞧,究竟能美成什么樣子!若真如傳言所說,那你就別跟著那道姑皇后了,直接從了本郎君,包你今后酒rou不斷!瞧伱這腿長臀圓的, 定能生出健壯的娃!” 嬴風面對這樣的登徒子,非但沒發火, 反倒陪著對方演了起來,“郎君說笑了。奴家都是宮里選給天女的侍婢,除非是陛下發話,否則奴家哪兒都不能去!” 檀邀雨看著嬴風嫻熟的演技,還有那比自己掐得還自然的蘭花指,心里突然冒出來了個念頭,這廝絕對不是第一次裝女人騙財騙色! 真要是把他推到拓跋燾面前,搞不好三年后這皇后之位就不用自己坐了! 這念頭才剛冒出來就被檀邀雨死死按了下去,自己得不到的,還能便宜了拓跋燾? 拓跋燾都配不上的,眼前這個齷齪的水貨又算是個什么東西?! 檀邀雨皺著眉不解地看嬴風繼續同那人周旋。就算不能顯露武功,可以嬴風從花樓上見識到的哄男人的把戲,這種貨色他輕易就能甩掉,為何嬴風卻在這兒拉拉扯扯? 檀邀雨突然覺得心煩意亂,當下就想上前。嬴風不能出手,她可不怕拍死一兩只蒼蠅! 拓跋燾的聲音卻在邀雨身后響起,“何事喧嘩?” 還不等檀邀雨說什么, 就見嬴風身子一扭就又往拓跋燾身上倒過去,梨花帶雨地哭訴道:“陛下要為奴家做主啊——這位不知是誰家的郎君,硬要強搶了奴家回去!奴家可是一心侍奉天女和陛下的,您可要護著奴家啊——” 檀邀雨杏眼圓睜,驚愕地瞧著嬴風又當著自己的面演了一出弱不禁風小白花。要不是知道這廝不喜歡男人,檀邀雨真要懷疑他這是為了“俘獲圣心”了。 然而拓跋燾看到嬴風撲過來的瞬間,就像看見了洪水猛獸!生怕檀邀雨再誤會什么,趕緊呵斥了一句,“你先退下!” 嬴風立刻乖覺地收住腳,像是受了驚般躲到了檀邀雨身后。 檀邀雨立即瞪了他一眼,小聲咬牙切齒道:“你這戲也太過了?!?/br> 嬴風卻又故意“掩面而泣”,像是同檀邀雨解釋道:“這位郎君說要尋什么宗愛大人,奴家并不知究竟是哪位大人,他卻糾纏不休起來……” 檀邀雨瞬間就明白了嬴風的用意,立刻接過話頭問道:“原來是中常侍大人的親眷。說起來,今日的確未見到中常侍大人呢。平日不都是他在陛下身邊服侍嗎?” 拓跋燾不愿意當著外人的面說他把宗愛打得下不了床,便敷衍道:“他還有別的差事?!?/br> 檀邀雨點頭,她根本不關心宗愛的如何。她關心的,是怎么讓北魏自內而外的亂起來。 “既然如此, 這位郎君就由陛下定奪吧?!碧囱觐┝搜垡呀浌蛟诘厣习l抖的男子。 本來見他對嬴風動手動腳就已經很不順眼, 此刻知道這人與宗愛有關就更加厭惡。 拓跋燾不自在道, “拖下去打一頓就是了?!边B姓甚名誰都懶得多問一句。 那郎君卻像是得了多大的賞賜,忙磕頭謝恩,大約是沒想到事情能這么輕易揭過吧。 檀邀雨顯然不滿意這個處罰的結果,卻并沒有當面反駁拓跋燾的決定,而是換了個話題道:“聽說后日祭孔,不知陛下可有時間陪本宮私下去瞧瞧?!?/br> 拓跋燾沒想到檀邀雨會主動邀約,心中歡喜不已。雖說祭孔參與的多是漢人氏族,他鮮少關心,可邀雨既然想去,他自會陪同。 “那明日朕來接你!” 檀邀雨點頭,“本宮不想引人注目,還請陛下低調行事?!?/br> 拓跋燾有些擔心,刺客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如此出行,難保不會生出事端。 可想著檀邀雨還在為母親守孝,的確不好張揚過市。他不想檀邀雨掃興,還是答應了下來。大不了多加派些人手暗中保護就是。 ………… 當日夜里,嬴風一身夜行衣,穿梭在平城的上空。腳下有巡邏的士兵,舉著火把走過,卻完全不知道夜空中還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 嬴風掃了一眼巡邏的人數,似乎比之前又增加了??磥硗匕蠣c心里也沒有十足的底氣。北魏朝中原本的平衡因檀邀雨的出現被打破了,拓跋燾此時也要防備著有人鋌而走險。 想到他今夜出來的目的未能達成,嬴風不免有些擔心。他們自詡是螳螂背后的麻雀,可就怕麻雀之后還有羅網。 輕輕落在云臺觀的屋頂,嬴風警惕的觀察四周,確認旁邊的鎮西軍護衛都沒有發現他,這才一翻身跳進了檀邀雨的屋內。 檀邀雨正坐在燭火下,同那尊金佛四目相對。見嬴風回來,見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又扭回臉去看那金佛。 “你若不喜歡,我幫你熔了它。畢竟我也不喜歡它?!辟L走過來,頗為隨意地靠在了擺著金佛的案幾上,還順手彈了那金佛的腦袋一下,“居然還是實心兒的?!?/br> 檀邀雨看著擋在金佛前面的那張臉,有些不自在地扭頭向另外一邊,“你還是穿成這樣順眼些?!?/br> 嬴風的嘴角上揚,“你若喜歡,我日日穿給你看可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檀邀雨明顯感覺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當下趕人道:“大半夜的你別總溜出去!要溜出去也別總溜回我房里!” 嬴風卻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將腦袋又往邀雨的面前湊了湊,“我現在是你的女婢,不進你的房,又能進哪里?叫旁人見了,以為你又讓我去魅惑君主呢?!?/br> “知道了,既然是女婢,那你就趕緊去換回那張女人臉!” “急什么。那假人皮戴久了快悶死了?!辟L懶懶地撐著自己的身子,半倚半靠地挪到邀雨身側,“你都不好奇,我去了哪兒嗎?” 第七百六十章 、捅不破的窗戶紙 檀邀雨對嬴風的故弄玄虛不感興趣,她只想讓眼前這個夜行衣已經緊到腰線畢露男人趕緊去換衣服。 “你夜夜出門,忙活了幾日,不就是為了把今日那人引到拓跋燾面前?” “果然瞞不過你,”嬴風笑瞇瞇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檀邀雨垂著眼盯著自己的手, “聽伱白日的話,是宗愛身邊的人?” 嬴風也不賣關子了,撐著身子的手一軟,直接舒服地靠在邀雨肩上,又從案桌的果盤上抓了顆梅子塞進嘴里,聲音帶著調侃道:“他是前年宗愛剛過繼的繼子。據說是宗愛花了不少力氣,才尋根逐源, 在個偏僻的村子里找到了這個與他沾親帶故的男丁?!?/br> 檀邀雨蹙眉,她聽說過此事, 卻總以為是個孩子,“怎么瞧著已然是個成年男子了?!?/br> 嬴風嗤笑,“沒辦法。誰讓這位中常侍大人的出身是真的貧寒呢。沾了血緣的男丁不是被賣了就是娶不上老婆。比宗愛年紀小的就剩下這么一根獨苗?!?/br> 檀邀雨想到宗愛的臉就厭惡,哼了一聲,“過繼個這么大的兒子,他倒是不怕折壽?!?/br> 嬴風卻像是在談論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來了興致,繼續道:“宗愛大人可不傻。他多半也是對這繼子不甚滿意。所以給這位繼子娶了不知道多少門妻妾了。打算從生下來的兒子里再挑那好的,也認作繼子!” 檀邀雨瞪大眼睛,“這是怎么算的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