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239節
他立刻起身,“你等著我?!闭f完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命令,“我回來之前,你不許再看那堆竹簡了?!?/br> 嬴風只出去了一會兒就返了回來。將一壇子黃酒和一碗粟面窩窩放在邀雨的案桌上。 檀邀雨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胃中絞痛,“黃酒配窩窩,你這是什么吃法?” “你先吃點兒窩窩墊墊底,我再陪你大醉一場。都說喝酒壯膽,喝了這一壇,你就……” 不等嬴風說完,檀邀雨已經抓過酒壇,直接拍開酒封就大口灌了起來。 嬴風一把將酒壇抱住,“你兩天沒吃東西了,這么喝酒撐不住的?!?/br> 檀邀雨抬眼與他對視,她眼中帶著一絲哀求,讓嬴風不自覺就松了手。 檀邀雨舉起酒缸再灌,直灌了小半壇下肚,酒勁兒才返了上來。她的臉頰變得緋紅,眼神也漸漸迷離。 檀邀雨舉起右手,傻傻地笑了,“果然不抖了……”話音剛落,人就向后倒去。 嬴風伸手攬住她。將她緩緩放倒,頭則枕在自己腿上。見檀邀雨已經徹底熟睡,嬴風這才取過酒壇。他想了想,將粟面窩窩都倒在案桌上,把酒倒在原本盛窩窩的碗里,慢慢自斟自飲起來。 “果然都是小孩子。跟劉義季一樣,喝酒跟牛飲似的。真是糟蹋好東西?!?/br> 嬴風強迫自己不去低頭看,他怕自己的眼睛一旦落到邀雨那被酒水浸潤的嘴唇,會忍不住想去占她的便宜。 “不行不行,”嬴風腦中一陣天人交戰,“明著搶可以,趁人之危不行?!?/br> 嬴風就這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酒,硬生生把剩下的半壇酒喝到天亮。這才將自己麻了的腿從檀邀雨的腦袋下抽出來,一瘸一拐地出門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瘟神 一出門不見墨曜,嬴風還有些奇怪。他不敢將醉酒未醒的檀邀雨獨自留在屋中,便差人去尋墨曜回來。 結果去尋墨曜的人才剛走,墨曜就急慌慌地跑了過來。滿臉慌張道:“嬴郎君,檀承伯上山了!” “誰?”嬴風一時沒反應過來。 “檀承伯!就是,就是大將軍后來扶正的那個夫人蔣氏生的兒子!” 嬴風這才把名字和人對上號了。他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墊著腳尖兒返回邀雨的房門前,將門開了條小縫往里看,確認檀邀雨還在睡著,他才沖墨曜招招手,走到遠一點兒的地方低聲問:“人到那兒了?” 墨曜小聲答,“我和圓圓下山擺攤時看見他,便急著跑回來報信兒。他腳程比我慢,不過現在人也該到半山腰了?!?/br> 嬴風想了想,若是檀承伯上山挑戰君子六藝的話,大概是去射科。這幾天就只有射科少有人來挑戰。檀承伯若是想出風頭,倒是個好機會。 嬴風立刻道:“我去射科等著,他一來就將他打發了。你在這兒守著,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師妹留在屋內。千萬不能讓她見到檀承伯!子墨這事兒還沒過去呢,可不能雪上加霜?!?/br> 若不是怕其他的學子看到誤會什么,嬴風是很想直接下山把檀承伯趕回去的。如今他卻只能守在射科的校場,打算盡其所能地將檀承伯羞辱一番,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可檀承伯這次上雞籠山,卻不是為了挑戰射科。外人都以為他生在武將之家,父兄哥哥都是能征善戰的,他的騎射肯定也差不到哪兒去。 可實際上檀承伯對于習武一道始終沒什么天份,所以只能一心研究兵法。他雖然也有刻苦練過騎射,可實力也就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點兒。 檀承伯是聽說了五學館的夫子個個都有經天緯地之才,昨日又有王五郎、謝九郎成功拜師的消息傳出來,檀承伯就動了入學的心思。 自從蔣氏在檀邀雨被判流放時,非但沒有阻攔,還出言侮辱前檀夫人謝氏后,檀道濟對檀承伯的態度就明顯疏遠了許多。 檀承伯沒了父親單獨的教導,這幾年下來基本沒什么進步。檀承伯想重新獲得父親的肯定,就得請名師來教導他。 蔣氏在這上面可沒少下功夫,只可惜蔣氏的見識有限,請來的先生名聲和才學倒是都不差,可惜卻藥不對癥,這些先生皆是極其古板又重禮教的人。 讓這些先生談之乎者也可以,可講兵法謀略卻是一竅不通。檀承伯這書是越讀越郁悶,越讀越沒信心。難道讓他棄了武將世家的優勢,去做文官嗎? 檀承伯原本并沒有多在意五學館的事兒,可偶然聽到同窗說,五學館的夫子并不只擅講四書五經,言談間還曾引用過孫子兵法。 檀承伯這才動了上山來一探虛實的心思。他打定了主意,真要是這里的夫子如傳聞中那么厲害,他就算是去跪求父親,也要讓他把自己送進來。 今日檀承伯是跟幾名同窗好友約好,一早就上了山。好不容易搶在第一波進到五學館里,可夫子還沒見到,就先撞見了個瘟神。 謝惠連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檀承伯,立刻沉下臉,橫眉冷目地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謝惠連之所以討厭檀邀雨,根本原因就是覺得檀邀雨連累了唯一對他溫柔親切的姑母。 他連檀邀雨都看不順眼,對于始作俑者的蔣氏和他兒子檀承伯更是恨不得踩進泥里跺上幾腳! 謝氏出家后,謝惠連還去過檀府兩次,每次都對蔣氏嗤之以鼻地好一頓諷刺。偏他文采好,罵人也能引經據典地不帶臟字。 很多時候蔣氏和檀承伯都是在謝惠連走了后再去問人才知道謝惠連罵了他們什么…… 檀承伯此時見了謝惠連,那些文鄒鄒辱罵他的話就又浮現在腦中。頓時就讓檀承伯氣兒不打一處來。 檀承伯的脖子一埂,挑釁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么?!五學館大門朝南開,學子們皆可入內。我來與不來與你何干?” “學子?”謝惠連冷哼,“好。我且問題你,溺音從何而出?《雅》、《頌》因何而作?何為止于至善,格物致知又作何解?你不會以為讀完千字文就能自稱學子了吧?真是可笑!” 旁邊的王五郎第一次見謝惠連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倒像是在清談問辯一樣。他湊過去小聲問道:“這誰???” 謝惠連輕蔑地一笑,“婢婦之子?!?/br> 謝惠連這話說得很重。蔣氏雖然的確是妾室仆婢出身,可現在好歹也是檀府的正頭夫人了。謝惠連卻依舊只以舊身份稱呼她。 檀承伯立刻紅了眼,“謝惠連!你不要以為你姓謝就了不起!你不過是個庶出旁支,在這兒裝什么氏族豪門!你又有何資格瞧不起我!” 王五郎雖然依舊沒鬧明白眼前這位小郎君究竟是誰,不過他很清楚自己該跟誰站在同一陣線,他主動打斷檀承伯道:“這位小郎君怕是孤陋寡聞了,謝兄已經被記在了謝氏嫡支之下。如今在族中排行第九,你若與他不相熟,還是稱呼他謝九郎的好。這也是真正的‘學子’該有的禮節?!?/br> 謝惠連跟著補刀,“如此不通斯文,竟也好意思上雞籠山來挑戰。真是夜郎自大?!?/br> 檀承伯被謝惠連和王五郎一唱一和地說得顏面掃地,同他一起來的幾個朋友忙幫腔道:“王五郎,謝九郎,你們不要借著氏族的名頭仗勢欺人。我們都是上山來求教的,何來門第之分?” “誰跟你們論門第了?”王五郎一個白眼掃過去,“我們跟你們論的是身份。我和謝九郎昨日已經拜師,如今是正經的五學館的學生。你們若再敢造次,可就不是客氣地請你們下山,而是直接打下山去!” 雖然兩人拜師的消息昨日就有耳聞,可這還是第一次通過本人的嘴說出來。此時圍觀的學子們已經不在意檀承伯的面子了,紛紛擠上前詢問二人是拜了哪位夫子,可有什么要求,束修幾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天意說打折你的腿 王五郎正想借機吹噓自己一番,就聽人群后一個聲音道:“二位既然是五學館的學子,按秦十二所說,我們就可以挑戰你們了吧?不知二位箭射得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突然安靜下來,大家紛紛回頭,想看看這么聰明伶俐的人到底是誰。 看見檀植和檀粲從人群后走出來時,謝惠連趕緊上前作揖見禮,“檀表兄,檀表弟?!?/br> 檀植和檀粲向謝惠連還禮,并沒有要為檀承伯找回面子的意思。 檀植先瞟向檀承伯道:“父親聽說你上了雞籠山,特意讓我們兩個來叫你回去?!?/br> 檀道濟自然是聽說了雞籠山上的五學館。他并不知道這是檀邀雨鬧出來的,只覺得五學館如今太過引人矚目,只怕木秀于林,還是該敬而遠之的好。 所以他聽蔣氏跑來夸耀,說檀承伯勤敏好學,主動去五學館求師,就立刻派檀植和檀粲上山去把檀承伯帶回來。 檀植和檀粲自然也知道五學館揚言“清談誤國”和“建康無人”的事兒。都是熱血兒郎,他們雖然也認同“清談誤國”,可對那“建康無人”實在忍不了。 檀粲沖謝惠連擠擠眼,“誒,你們兩個方才不是說自己已經是五學館的學生了嗎?那就來跟我比比射箭啊。我算你們兩個一起?!?/br> 周圍的學子們哄笑著再次興奮了起來!這么多天了,從沒有人能贏過五學館的人。雖然他們對夫子們的學識很是推崇,可這不妨礙他們也想贏一次,然后砸了那張“建康無人”的案桌的心情。 謝惠連和王五郎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是得意忘形了。如今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要是說不比,或是比輸了,那不就是給五學館抹黑嗎?!夫子們可能不在意這種輸贏,可檀邀雨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兩人一想到檀邀雨陰狠起來的樣子,就不禁打了個哆嗦,兩人互換了個眼神,打算找個借口脫身。 “少景兄,你可別柿子撿軟的捏?!辟L聽到這邊的消息,終于趕到門口。他和檀植是朋友,便親熱地以檀植的字稱呼他。 眾人給嬴風讓出了一條路,嬴風走到檀植和檀粲面前抱拳施禮,“倒是沒想到二位會這么快就來了?!辟L指著王謝二人道:“他們倆才剛入學,還未得真傳。少景兄想比箭的話,在下愿意奉陪?!?/br> 檀植挑眉,“你也是這里的學生?” 嬴風點頭,“是?!?/br> “那倒是機會難得。值得一試?!碧粗矞\笑。 檀粲已經躍躍欲試了。能跟曾經的禁軍和暗衛首領切磋,想想都讓他熱血沸騰。 “二位這邊請?!辟L說著便在前面帶路。 檀植剛抬步要跟著嬴風去射科的靶場,就見前面回廊處一個熟悉的身形一閃而過。檀植突然心念一動,“是何人在那邊?”說著就追了上去。 ——分界線—— 半刻鐘前,墨曜正心神不寧地守在檀邀雨的房門口,暗自祈禱嬴郎君能趕緊將檀承伯趕下山。否則檀邀雨的糟糕的心情怕是要無限延期下去。 墨曜正著急呢,就見劉義季從前面晃了過來。 “七皇子,”墨曜忙施禮道:“您怎么在這兒?可是找我家女郎有事?” 劉義季帶著狡黠的笑,“若說有事兒吧,其實也沒事。若說沒事兒吧,我其實就想問問那個檀承伯究竟是誰?!?/br> “你說誰?”檀邀雨的房門突然打開,身穿黑色短打練功服的邀雨出現在門口。 劉義季不顧墨曜拼命給他使眼色,直接道:“檀承伯啊。正在門口跟謝惠連兩人像公雞打架似的對著呢?!?/br> 其實劉義季對檀邀雨的惡名并沒多少感覺。他年紀小,檀邀雨“一戰成名”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他不喜歡檀邀雨,單純是因為皇兄不喜歡她。加上他又把嬴風辭官的事兒怪在檀邀雨頭上,所以總想給檀邀雨找不痛快。 檀邀雨方才醒了之后有些頭暈,大約是酒勁兒還沒過。就想去打一套拳發發汗,去去酒氣,結果剛換好練功服就聽到了檀承伯的名字。 “這大概就是天意……”檀邀雨喃喃道:“天意讓我去打折他兩條腿!” 別看過了這么多年,檀邀雨可是記得很清楚,她被官兵押著剛到仇池的時候,那一隊官兵不惜燒掉驛站也要殺了她和子墨。當時那些官兵就曾招認,是檀承伯和蔣氏指使他們的。 這筆賬檀邀雨可沒打算掀過。她為了掩蓋身份,不想現在就跟檀家的人有任何交集。打算等她離開建康那日,再去找蔣氏和檀承伯算賬的,沒想到這孽種居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她只能順應天意了。 檀邀雨兇神惡煞地往前院去,劉義季也興沖沖地跟在她后面打算看熱鬧。誰知道檀邀雨人才剛過回廊就立刻閃身躲在了廊柱后面。 劉義季沒剎住腳,直接撞到檀邀雨身上,然后結結實實被彈回去摔到地上。 “檀邀雨!你是石頭做的嗎???”劉義季怒了,他可是皇子,居然被撞了個屁墩兒! 檀邀雨一把捂住劉義季的嘴,恐嚇小孩一般道:“你給我收聲!不然我燉了你下飯!” 劉義季“嗚嗚”地抗議,檀邀雨往學館院門望了一眼憤憤道:“居然把大哥和二哥也給叫來了!算你小子命大,今天暫且饒你一次!” 檀邀雨說完就捂著劉義季的嘴,拖著他往后走。劉義季哪肯乖乖聽話,拼命掙扎間就被檀植看到了他們兩個的身形。當即引得檀植追了上來! 檀邀雨直接把劉義季用絲雨輕弦困成了蠶繭,轉身就跑。 她的速度很快,不過轉瞬間就已經跑回了后院中??商粗惨哺煤芫o,若是她要繼續跑回自己的房間,勢必要經過后院的回廊,檀植一跟過來就會看見她。 檀邀雨來不及多想,直接推開離自己最近的一扇門,帶著劉義季鉆了進去。 一進到里面,檀邀雨便暗自高興。她運氣不錯,居然跑進了浴間。她直接帶把劉義季扔進了一個澡桶里,自己則騰身上了房梁。 她才剛穩住身形,就聽見外面傳來一群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