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196節
姜乾覺得自己有點兒肝疼,他一個隔空腦瓜崩就彈了過去。 檀邀雨雖然嘴上敢跟自己師父貧,可處罰是不敢躲的。她鎖著脖子,結實地挨了一下彈,隨后狠狠地揉了幾下道:“師父,你到底把我弄來這兒做什么???晚上不睡覺,不利于您養生?!?/br> 姜乾不答,反倒問邀雨道:“你知道為什么行者樓會建在青州嗎?” 檀邀雨沒有猶豫,“不是因為地勢險要嗎?行者樓所在的天坑常人難以抵達不說,這里向南有齊長城,北面有回音壁,東南的摩云崮,西側的一線天,怕是再找不出比這兒更易守難攻的地方了。就連仇池比之此處都要甘拜下風?!?/br> 姜乾點頭,“這里的確地勢險要,不過還有個原因,就是青州乃是先祖姜子牙的祖籍地。先祖原為呂氏,別號飛熊。所以這行者樓的樓主繼任后,都會獲得一枚飛熊印作為樓主印信。行者樓經十幾代人的心血,一直秉承先祖祖訓,在此隱于盛世,出于亂世。如今南北皆是一片混亂,行者樓需要新的樓主來匡扶亂世?!?/br> 檀邀雨皺眉,“五胡亂華也不是最近才開始的。之前怎么不見行者樓有所動作?”至少她以前從沒聽過有行者樓的存在。 姜乾嘆了口氣,“這事兒說來有些復雜了,我師妹便是行者樓的前任樓主,也就是行者樓上一任的守門人,她意外亡故后,樓主之位就一直空懸。另外一個原因便是滅佛令就要被頒布了?!?/br> 第四百一十五章 、樓主擇選 檀邀雨滿臉的不解,“我聽說師姑當年是在對抗拜火教一戰中死去的,可我接觸到的拜火教教徒,實力遠沒高到可以突破天塹的地步啊……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姜乾沒想到邀雨此刻會問起這個,神色一僵,然后才道“此事說來話長,等你坐上了樓主之位自然會告知你?!?/br> 檀邀雨心里翻了白眼,原來還是樓中的秘辛.....既然不讓問這個,那就問問另一個吧。 “師父說的滅佛令是怎么回事?” 姜乾這次倒沒故弄玄虛,直言道:“我們卜算出北魏皇拓跋燾會前后三次頒布滅佛詔令,不少佛門弟子會因此受難。而且滅佛令一旦推行,就會引發后續一系列混亂,jian佞當道,政局動蕩,以至于百姓民不聊生,賢者紛紛隕落?!?/br> “所以師父想讓我阻止滅佛令……” 姜乾嘆了口氣,“雖然你二師叔覺得滅佛令可以抑制佛教在中原宣揚之勢,能有助我道門中興??尚叛鲞@東西,本就該隨心而發。佛教道教,不過都只是個名頭,但凡能引人向善,信什么又有什么所謂?” 檀邀雨嘟囔道:“怪不得二師叔總瞧我不順眼,原來是與師父您觀念不合......” 姜乾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不過最終只道:“在這件事兒上,樓中大部分行者還是支持要因勢利導,化解滅佛令的,所以你不必擔心坐上樓主后做什么都被眾人反對?!?/br> 檀邀雨嚴肅道:“師父說要因勢利導,所以您并沒有打算直接殺了拓跋燾,從根源上了解此事?” 以小師叔寇謙之如今在魏皇心中的地位,想要靠近拓跋燾取他性命簡直是太容易不過了。殺了拓跋燾,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再頒布滅佛令了。 姜乾卻搖頭,“這法子若是行得通,拓跋燾安還能有命在……他陽壽未盡,貿然殺死一朝帝王,只會生出更多亂象,到時天道就徹底脫離我們可預測的范圍了?!?/br> 邀雨了然了,“總而言之,就是我們若殺了拓跋燾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而且還會引發難以預料的亂象……”邀雨奇怪地問,“那既然如此,師父你為何不自己做樓主?” 姜乾帶著些惋惜道:“我和你二師叔并非拐點之人,無法繼任樓主,你小師叔又一心問道,跟你師公一樣,不愿過問雜事,所以才讓樓主之位空置多年?!?/br> 邀雨點點頭,其實這些情況她自己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從師父這里再確認下。邀雨又突然蹙眉,疑惑道:“師父,你大半夜把我弄到塔里來,說了這么一堆樓主的事宜……你該不會是……” 姜乾哼了一聲,“反應真慢,居然現在才猜出來。嬴風那小子一醒過來就知道是開始樓主的擇選了?!?/br> 檀邀雨張大了嘴巴,“嬴風已經過關了?不對,你們不是還要磨煉我們幾天嗎?鹿蜀師叔不是說不著急選嗎?” 姜乾不耐煩地“嘖”了一下,“他說不著急就不著急?你師父我多在樓里待一天都可能導致天坑因大雨被淹。當然是要盡早選出來才行!你不用擔心嬴風那邊,他跟你開始第一關試煉的時間差不多,只不過他試煉的地點與你不同而已?!?/br> 檀邀雨不知道自己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更加提心吊膽,“師父,你是說,打贏您才是第一關試煉?那后面您是打算請師公來揍我,還是請大羅金仙直接收了我?” 姜乾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真是個榆木腦袋。行者樓的樓主是那么簡單就選出來的?這樓中的行者們,有一個算一個,哪個武功不高于你?為師今日來守第一關自然是有為師的道理?!?/br> “什么道理?”檀邀雨突然福至心靈,“哦——師父,您該不會是打算幫我舞弊取勝吧?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咱們倆比擲骰子就行了。誰點數大誰贏,五局三勝。我肯定能贏得光明正大!”檀邀雨很確信以師父的運氣,絕對會連扔五次一點出來。 姜乾卻收了玩鬧的態度,緩緩抬手,將原本蓋在自己臉上,擋住了雙眼的亂發全都向上梳攏,盤了起來。 檀邀雨只感覺自己胸口像是被人用鼓槌狠狠捶了一下。倒不是姜乾長得有多驚為天人。姜乾的樣貌跟寇謙之比起來真是太過平平無奇了,只是臉部的棱角十分鮮明,下顎就像是刀削出來一樣。 師父將頭發都梳攏了,是打算認真和自己打一場? 若是在到行者樓之前,檀邀雨一點能打贏姜乾的想法都沒有,可在學會了師公傳授的新的吐納之法后,她的真氣運轉可以說是達到了巔峰狀態。說實話,她其實一直想找位高手過過招,看看自己究竟達到什么地步了? 現在曾經不可逾越的高峰就在眼前。一想到能跟師父毫無顧忌地打一場,檀邀雨只覺得自己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血液因為興奮帶給周身的酥麻感,真讓人躍躍欲試??! “可以打到什么程度?”檀邀雨緩緩地擺出攻擊的姿勢問道。 姜乾笑著沖邀雨彎彎手指示意她來攻,“若是樓被毀了,都算為師的?!?/br> “那就——先謝謝師父了!”檀邀雨說著,人就帶著一波巨浪般的罡氣沖了上去! 她的人在離姜乾僅剩五步距離時陡然躍起,一個回旋踢從上而下砸向姜乾,而她周圍的罡氣就像一張被猛然壓下的幕布,帶著海浪拍打巨石般的力度向姜乾砸了下去。 姜乾目中的精光一閃,口中一聲,“森羅萬象!” 檀邀雨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一沉,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周圍的一切都突然升高了一般,等她反應過來,姜乾的罡氣已經如一口巨大的鍋將二人盛于其中,而鍋的邊緣正在迅速收縮,儼然要將她和姜乾一起收入袋中的樣子! 原來這就是師父的罡氣!檀邀雨心如電轉。早在看到師公那種好像能粘住東西的罡氣時,邀雨就懷疑是否每個人的罡氣都有自己的特性。這其實說來也不奇怪,罡氣由內力所化,內力則為真氣的具象,而真氣則源于人內心的修行。 試問這世上哪兒有兩個人的內心所思所想會一模一樣呢?內心不同,所修得的罡氣自然也就不同。只是檀邀雨之前沒見過師父的罡氣,而她也不知道屬于自己的罡氣究竟該是個什么樣子。 可是眼下顯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再想一會兒她就要被師父的罡氣包餃子了! 姜乾的罡氣十分巨大,檀邀雨即便將自己的罡氣漲到最大怕是也不能沖破。上面走不了就開側路! 檀邀雨的九節轉龍鞭隨心而動,帶著金鳴的破空聲開始上下切割起姜乾的罡氣!邀雨在每節鞭身上都纏上了自己的罡氣,兩人的罡氣隨著九節鞭身的切割產生了無數碰撞,兩股巨力被撞開后,中間甚是出現了視物上的扭曲! 九節鞭身在切割姜乾罡氣的同時,檀邀雨并沒有著急逃走,反倒是鋌而走險地直接跟姜乾近身rou搏了起來! “師父,控制罡氣時最易分心,您可小心了!”檀邀雨說著,手中的檀家拳舞得虎虎生風! 雖然邀雨所學的各家拳法腳法不下百種,可一旦認真起來,檀家拳永遠是她的首選。這并不是因為檀家拳的威力有多么了不得,而是每日晨起必打一遍的拳路早已與她拳身合一,她根本不用思考該打哪里,她的身體會比大腦先做出更快的反應! 第四百一十六章 、怨憎會 嬴風是在一個小型天坑中醒過來的。正如姜乾所說,他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是樓主的擇選正式開始了。 嬴風嘆了口氣,他其實挺愿意多受幾天罰的,雖然不知道為何長輩們要這么折騰他們幾個小輩,可能夠這么跟邀雨整天地黏在一起,同舟共濟的感覺真是好啊。 他能感覺自己是在戶外,只是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除了窸窣聲一如前一晚,他真沒感覺這里有什么特別之處。嬴風立刻喊了一聲,“邀雨!師妹!你在不在?” 沒聽到任何回應,嬴風松了口氣。雖然心里知道他跟檀邀雨的一戰不可避免,可還是希望能越往后拖越好。 只是他這口氣還沒松完,天坑的底部一圈便亮起了火把,嬴風這才看見站在自己對面不遠處,臉比寒玉還冷的子墨。 而另一側,則是自家臉比鍋底還黑的師父姜坤。 嬴風嘆了口氣,“不說的話,外人怕是會以為你們兩位才是師徒。板起臉來真是如出一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br> 子墨瞥了嬴風一眼,隨即向姜坤作揖道:“師叔,敢問雨兒現在何處?” 姜坤一擺手,“她在過她的試煉,你無須cao心。專注在你的試煉上就好?!?/br> 子墨微微一皺眉,這明顯就是嬴風的試煉。他可不想浪費時間陪這師徒二人,雨兒若是也像他一樣是在一片黑暗中醒過來的,不知道會不會驚慌。 子墨強壓著不耐煩,面上不動聲色地依舊恭敬道:“師叔是否弄錯了?我并沒有打算競爭樓主之位,又何來試煉一說,還請師叔告知我雨兒的所在,我好盡快去與她匯合?!?/br> “你二師叔沒弄錯?!碧炜禹斏蟼鱽硪宦曋袣馐愕暮奥?。 嬴風和子墨同時抬頭去看,這才隱約看見上面不知何時站了一拳老者,都是行者樓的前輩。而最中間站著的,赫然便是他們幾人的師公。 “徒孫見過師公。見過諸位前輩?!辟L和子墨同時恭敬地朝上面抱拳道。 師公微微一笑,“乖啦??茨銈儍蓚€的樣子,已經知道這是在競選樓主了。不錯,不錯,都是聰明的孩子。那你們可知,這第一關試煉叫什么?” 子墨原本想再強調一次自己不參加爭位,師公卻絲毫沒打算給他插話的機會,自顧自繼續道:“這第一關啊,叫怨贈會。你們可知道這名字的由來?” 嬴風疑惑道:“若徒孫沒記錯,這應該是佛家七苦之一。只是咱們行者樓不是道宗嗎?” 姜坤接過話頭道:“風兒說的沒錯,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br> 姜坤接著頗為不屑地笑了一下,“不過我們卻不這么認為。生老病死,實乃人生自然,順而行之便好,有什么好苦的?況且這些苦,不過都是流于表面,要么事過之后很快便忘卻了,要么就直接解脫了,有什么好值得說的?只有另外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才是能讓人夜夜輾轉反側,悔不當初,終其一生也無法解脫的?!?/br> 嬴風假意抽了口涼氣,“玩這么大?不過是選個樓主而已,師父您要不要上來就往人心口上又是插刀又是撒鹽的?!?/br> 姜坤難得沒因為嬴風貧嘴而斥責他,他嘆口氣,“樓主之位,所背負的要比任何人都多,若是挨不過這三苦,不如不做,免得害人害己?!?/br> 嬴風從來沒見過自己師父露出如現在這樣傷懷的表情,一時竟愣住了。 子墨總算抓到了講話的機會,對著天坑頂上的師公道:“師公。徒孫自知才疏學淺,不堪大任,從沒想過要競爭樓主之位。還請師公準我上去尋師妹?!?/br> 師公笑容不見,緩緩道:“的確不是你選,可我們也不能讓你走。因為你是嬴風第一關的考官?!?/br> 嬴風和子墨聞言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 “怨憎會是什么?”師公的聲音再次緩緩自天坑頂部傳來,“明明是自己不喜歡的人,明明是自己怨懟,甚至憎恨的人,卻總免不了要時時見面。甚至有時不得不替對方的利益做事,勉為其難地笑臉相迎。這種感覺,估計最能讓人憤憤不平了吧……” 師公的話說到這里,嬴風和子墨就都明白了。同輩的幾人中,大約只有他們兩個從最開始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無論是性格,處事,喜好,立場,兩個人都是旗幟鮮明地站在對立面上,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卻又在檀邀雨這里變得統一地執著,也因此更加水火不容。 嬴風搖頭嘆息,“這真是……每天最不想見的人,卻總在眼前晃悠個沒完?!?/br> 子墨冷冷道:“彼此彼此,若論陰魂不散,大師兄可是當仁不讓?!弊幽f著,緩緩抽出佩劍,“師兄請吧?!?/br> 嬴風手腕一翻,一根鐵棍便落入他的手中,“說起來我也早就想好好跟師弟較量一番了。不如今日就趁此機會,咱們痛快地打一場吧?!?/br> “且慢,”姜坤卻突然開口制止道,“檀邀雨的第一關要比風兒的難上一些,為求公平起見,你們兩個在比試期間,天坑頂部會隨機射出冷箭。你們必須在躲避冷箭的同時進行比試?!?/br> 兩人聞言都一皺眉,這附加的條件怎么聽起來有些奇怪?可他們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兒。 姜坤卻沒給他們多想的時間,真氣一提,人便似飛起來一般向后躍去,穩穩地落在了天坑的邊沿上。 姜坤剛一跳出天坑,緊挨著天坑邊緣的地方便露出幾十架弩機,整齊劃一地朝下對準了兩人。 雖然這些弩機透著說不出地詭異,可此刻子墨和嬴風兩人的眼中,只能容得下對方的身影了。 嬴風的鐵棍在手上打了個轉兒,“今日我若是贏了,希望師弟以后不要再攔著雨兒與我親近?!?/br> 子墨抬起眼來,持劍的手腕只是微微一動,卻瞬間產生了四五個長劍的殘影,隨著子墨輕輕一揮,長劍的殘影也隨之揮動,竹葉劍氣剎那間如雨般紛紛落下。 “能贏得了我再說……” 第四百一十七章 、誰的試煉? 嬴風一棍打下來時,天坑頂部的弩機動了。一圈弩箭頓時向兩人射來! 嬴風卻只當那些弩箭不存在一樣,一心只向子墨撲過去。原本應該射中嬴風的弩箭卻在空中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幾支紛紛落地。 子墨毫無畏懼地用劍去擋嬴風的鐵棍,長劍微微彎曲著接住了鐵棒的攻擊時,射向子墨的弩箭已經近在咫尺了。 子墨白色長袍猛然向上鼓漲,一道氣墻在弩箭即將射到他身上時瞬間開合,將弩箭全都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