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185節
第三百八十八章 、游必有方? 北涼使者愣了一下,西秦太子如今可算是奇貨可居。他想起自己來之前國中收到的消息,西秦國主已經如風中殘燭,病入膏肓了。若是北涼有西秦太子在手,日后又由他們來“輔佐”太子登基。那么西秦豈不就成了北涼的囊中之物? 以區區二十萬兩換取西秦廣袤的國土,這買賣實在太劃算了! 北涼使者二話不說,站起身來沖邀雨作揖道:“多謝仙姬美意,如此外臣就不再停留了,今日便護送西秦太子回國?!?/br> 送了走北涼和西秦,整個押拍才算是告一段落。跟師父在行者樓聚頭的日子就在眼前了,檀邀雨此時才愕然意識到,她根本不知道行者樓在哪兒?! “要不問人打聽打聽?婢子放消息去問問孟師?”墨曜出主意道。 前幾日棠溪自作主張,邀雨卻只罰他們夫妻二人去給自己做一套新的九節鞭套。墨曜原以為jiejie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沒想到女郎只是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高興得她這幾日對邀雨甚是殷勤。 墨曜一邊為邀雨布菜一邊道:“女郎若是著急,婢子就跑一趟平城?!?/br> 邀雨搖頭,“太遠了,等消息回來日子都過了?!?/br> 今日是她擺的私宴,除了她身邊得力的幾人,還請了梁翁和姚正。畢竟自己要走了,很多事情還得交代好他們二人。 結果梁翁問如何安排出行,要派多少人隨行時,邀雨才意識到自己不認路!根本說不出自己要去哪兒。 孔子曰“游必有方”,她卻是兩眼一抹黑。 同樣在席的棠溪也道:“城中商隊都是來自五湖四海,說不定他們聽說過。要不婢子去問問他們?” 姚正十分不贊同邀雨這么三天兩頭地往外跑,“且不說仙姬這師門定然有些來頭,不會輕易就被外人知曉。就算咱們打探到了,仙姬您真的要離開仇池嗎?您這一走就是一年半載的,仇池可怎么辦?” 邀雨有些愧疚,自己這仇池護國仙姬做的,真是徒有其名,她寬慰姚正道:“等這次行者樓之后,事情也都該有了定論,到時便不用這般日日奔走了?!?/br> 子墨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記得當初朱大來給你送生辰禮時,曾說過自己是青州人。當時咱們還懷疑是湖陸軍營派人前來,后來才知道他是行者樓的人?!?/br> 秦忠志問道:“子墨兄是覺得行者樓在青州?” 子墨答道:“說不準。朱家跟行者樓交往頻繁,即便是不在青州本地,應該也相距不遠??赡歉浇加泻戃姞I的人在鎮守,若真有個突出的高樓在。將軍不可能不知道。當初將軍為了找師父給雨兒治療內力失控,就差上天入地了。若是行者樓就在青州,將軍沒理由找不到人?!?/br> 梁翁捋著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據老朽所知,青州那附近是有幾片人跡罕至的山林的。若說那林中別有洞天,也并不奇怪?!?/br> 何盧一直被棠溪拉著,不讓他口若懸河個沒完。此時終于忍不住了,“不如先派人去青州問問,也好過仙姬跑冤枉路。天氣雖然不似之前那么悶熱了.....” 這次不用棠溪拉住他,門口的守衛先一步稟告:“朱家女郎回來了?!?/br> 檀邀雨一挑柳眉,“朱圓圓回來了?這可真是說曹cao,曹cao女兒就到了?!?/br> 朱圓圓為了配合邀雨和朱坦誠做戲,在押拍之前就離開了仇池,返回家中。也不知朱坦誠是出于什么考慮,竟然真的裝病,將家里大小事務全都甩給了自家女兒。 可憐朱圓圓之前只是小打小鬧地幫幫父親的忙,一夕之間,整個朱家全都壓到她身上,是個人都吃不消了。 朱圓圓被宮人領進來時,屋內眾人都愣了一下,朱圓圓雖然依舊珠圓玉潤,可較之以前明顯瘦了許多,眉眼也有了輪廓,不再是之前只有幾條縫。 朱圓圓一一向眾人見禮,落座后緊接著第一句就問:“云道長呢?怎么沒見他?” 眾人笑著搖頭,看來朱圓圓人雖瘦了,可這愛美之心卻絲毫未減。 聽到云道生的名字,檀邀雨便心中有些內疚,“此時說來話長。不過他已經被我師父帶走,不日會到行者樓?!?/br> 朱圓圓立刻毫不猶豫地道,“那我與你們同去行者樓?!?/br> 何盧忍不住道:“朱女郎不是剛從青州來嗎?這就要跟著回去了?” 墨曜同朱圓圓很投機,一聽此話就開心得不得了,“那敢情好,方才還說想差人去青州,問你爹爹行者樓的所在呢?!?/br> 朱圓圓睜大她終于顯露出來的雙眼,頗為驚訝地問道:“仙姬不知道行者樓所在?!” 檀邀雨無奈地搖頭,“我之前想著云師弟肯定知道,就沒再細問師父。結果云師弟走得匆忙,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估摸著師父也給忘了.....你可聽你父親提起過?” 朱圓圓點頭,“我雖沒去過,不過我爹跟我說過不下十次該怎么去,路上該注意什么,你們放心跟著我就好?!?/br> 檀邀雨頓時松了口氣,眼看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了,等師父反應過來再來接他們,說不定就要錯過八月十四的黃道吉日了,到時誰知還要再等多久。 既然方向有了,接下來就是怎么安排仇池國內的事兒了。 考慮再三,邀雨還是決定將何盧和棠溪也帶上。雖然仇池國中邀雨能完全信任的就那么幾位,讓何盧留在仇池,對邀雨的地位穩固才是最有利的。 不過邀雨從云道生那里得知,行者樓里有許多奇人巧計。何盧能將滿翠樓改造成如今的模樣,說明他于此道極具天賦。跟著一同去行者樓,說不定能有一番際遇。 除了何盧和棠溪,其他諸如子墨、祝融、秦忠志、墨曜自然也都是要跟去的。加上剛到的朱圓圓,外加要押送去行者樓的拜火教教徒。這一次邀雨出行的隊伍可謂是史無前例的龐大了。 秦家子弟皆被留在了仇池。秦忠志為他們安排了看上去沒什么實權,卻能監察百官的職位。由于誰也說不清這一去要走多久,所以右相依舊由秦忠志擔任,只是他的職責被拆分開來,由其他秦家子弟分別負責。 第三百八十九章 、利來利往 除了這些職位上的變動,仇池軍的兵權由梁翁和姚正同時掌控。而盧水胡人的印信則在邀雨手里。這是蓋吳提出來的。理由很簡單,當初他們選擇留在仇池的主要原因便是出于對檀邀雨和云道生的信任,若是以后有什么變故,盧水胡人效忠的也只會是檀邀雨。 邀雨不在的這段時間,蓋吳自然還是會怎守約定,防衛三郡。只是若有戰事,就只有檀邀雨可以調遣他們。 盧水胡人變相成了自己的羽林軍,這事兒邀雨大概怎么也沒想到過。 安排好了一切,邀雨便領著一千人的隊伍出發了。 原本押送拜火教徒,有個三五百人也就足夠了。只是朱圓圓不知發了什么瘋,非要買一堆禮物給檀家兩兄弟帶回青州。 想到行者樓離湖陸軍營那么近,萬一有機會過去,自己也不好空著手。明知兩位哥哥現在應該都在建康,邀雨還是買了幾十車的東西,至于要給誰就不言而喻了。 為了保護這批物資,邀雨的隊伍迅速膨脹到了近千人。 這一行人若不是有朱圓圓以朱家商隊的名義領頭,還真是不知該如何堂而皇之地在南地行走。 邀雨一直防備著拜火教會在中途來截人,所以邀雨、子墨和祝融,他們三個聽覺最靈敏的,一直在輪番監視四周,以防有人偷偷靠近。 只不過拜火教不知是徹底放棄了這批教徒,亦或是在邀雨和嬴風兩向圍剿下傷了元氣,從仇池出發之后,就再沒敢冒過頭。 朱圓圓在仇池時,始終沒有提及拜火教的事兒。邀雨算著,這幾日她該來找自己說明了。果然在出發的第五天,朱圓圓便來了。 見她正在打坐,朱圓圓也不心急,坐在邀雨的馬車中等她運行完一個小周天后睜開眼,這才遞上一碗綠豆湯給邀雨,“這秋老虎的天兒最讓人煩躁。我剛差人買來的,喝一碗解解暑吧?!?/br> 邀雨道謝著接了過來,喝下一大口,果然是冰涼又解暑,她笑道:“秦忠志安排事情也算是周祥的,可跟你比起來還是差遠了。這上路的幾日,你居然都沒讓大伙兒吃重樣過?!?/br> 朱圓圓邊用團扇拼命給自己扇風邊道:“我才不像我爹,賺了那么多錢,出門走商還凈吃那些干巴巴一點兒味道都沒有的硬饃和臘rou。這一次的事兒,雖然是我爹假戲真做,把整個朱家都甩給了我,不過也確實讓我看透了不少。這錢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能花掉的時候還是趁早花掉吧……” 邀雨聞言差點兒被口里的綠豆湯嗆到,“朱大想讓你看透的大約不是這點吧……不過也無所謂了……你說得對,及時享樂,方不負春華?!?/br> 邀雨緊跟著又嘆了口氣,“我明明才是過一天算一天的人,卻依舊沒你這般豁達。以前我總覺得我大哥最像父親,什么事兒都那么執著?,F在看來,我也一樣啊?!?/br> 朱圓圓伸手給邀雨扇了幾下風,“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我問你,當初你就真的沒懷疑過我們朱家?” 邀雨抬手止住朱圓圓的扇子,她即便是在酷暑天也并不覺得炎熱,她想也沒想就道:“信,也不全信。大約信七八成吧。畢竟我實在想不出朱大背叛我們能有什么好處?!?/br> 朱圓圓放松地靠在馬車壁上念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我爹教我的第一句話。你說的沒錯,沒好處的事兒,我朱家是絕不會做的?!?/br> 朱圓圓伸手遞給邀雨一卷竹簡,“我爹讓我交給你的。這次押拍前后,但凡有所異動的商戶、莊子、塢堡,他都已經標記出來了。有幾家已經被我們朱家并入,另外的一些怕是要慢慢蠶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事的?!?/br> 邀雨將竹簡接過來,點頭道:“此番辛苦你們了。押拍的事安排得很好,拜火教也多虧你們,才露出了狐貍尾巴?!?/br> 朱圓圓突然往邀雨身邊湊了湊,笑嘻嘻道:“你若真想謝我,就讓我抱你一會兒。我最怕熱,你這身上冰冰涼涼的,抱著比那冷玉還舒服?!?/br> 邀雨趕緊往旁邊躲了躲,不滿道:“你別靠過來。你這身上跟個火爐子似的。我雖不怕熱,可也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啊。你若實在熱得受不住,就趁現在還沒到正午,出去騎馬吹吹風?!?/br> 朱圓圓用團扇一拍,嗔道:“你少哄我。這外面的風,粘得跟漿糊似的,現在出去騎馬,別說涼快了,怕只有一身臭汗留給我?!?/br> 朱圓圓又轉而一臉神往地道:“若是云道長在就好了……你們修道之人,都講究清心寡欲。云道長身上一定跟你一樣是冰冰涼涼的,若是抱一下……” 朱圓圓忽然捂著臉,害羞得拼命搖頭,緊接著還傳出她吸口水的聲音。 邀雨忍不住逗朱圓圓道:“就你現在這樣,若是抱著云師弟解暑,只怕會更熱……你就別在那兒胡思亂想了,去看著路,別走錯了?!?/br> 朱圓圓從幸福的幻想中拔出腦袋,輕松地道:“放心吧。別的地方我說不準。青州我是絕不會認錯的。仰天山也在青州管轄范圍之內,肯定錯不了?!?/br> 檀邀雨聞言若有所思,“我在我爹的手札里讀到過,他還曾在仰天山附近練過兵,為何他從沒提起過那里有什么特別的樓???難不成行者樓雖然叫樓,可實際上是座外形普通的宅院?那也太……” 朱圓圓一只手搖扇子搖得手乏了,換了只手繼續搖道:“仰天山密林叢生,行者樓的位置又十分隱蔽,沒人發現有什么好奇怪的。行者樓,行者樓,再不濟也不至于是座普通宅子啊?!?/br> 檀邀雨有點兒無可奈何地道:“實在是我師父行事太沒章法,讓我總覺得行者樓也似真似假捉摸不透。我也想過那里是否有煙霧繚繞的仙山,可又覺得超脫于無形中這種感覺,跟我師父真的搭不上。你莫說是座宅子,即便行者樓是座破廟我都不奇怪?!?/br> 第三百九十章 、命不久矣? 朱圓圓聞言哈哈大笑,“你到底是被你師父如何摧殘了,竟讓你如此悲觀?你方才還說我愛胡思亂想,我看啊,最愛胡思亂想的就是你了。前天你睡了一整天,是不是夢游天國去了?” 檀邀雨皺眉,“什么夢游天國?我何時睡過一整天?” 朱圓圓并不知道事情深淺,以為邀雨只是連日疲乏,所以才偷懶睡上了一天,畢竟她自己就經常這樣。 “我昨日買了些山楂蜜,想給你嘗嘗鮮,結果到你的馬車上,墨曜就說你在打坐。我以為晚上你總該打坐好了,結果墨曜卻說你還在打坐,不讓打擾。當時窗子半開著,我瞥見你明明是躺著在睡覺。你看,你今日真的在打坐,墨曜不也放我進來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睡懶覺有什么好遮掩的?墨曜還真是愛維護你的面子?!?/br> 檀邀雨沉默了下來,她和子墨、祝融明明每天都在輪流放哨,她沒有任何印象自己曾睡到日上三竿,甚至一天一夜未醒。 “圓圓,咱們從仇池出發后,今日是第幾日了?” 朱圓圓隨意答道:“第六日了啊。怎么?你這就乏啦?這可還有一半兒的路要走呢。咱們算是很快的了,一千人的隊伍還能都是騎馬和坐馬車。平日我們走商隊,一半以上都得步行,那才叫慢呢……按我們往常的速度,走到仰天山,怕是要秋后了?!?/br> 檀邀雨根本沒聽見朱圓圓后面的絮叨,她飛快地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且墨曜也知情。然而墨曜根本沒對她提起過這事兒。 能讓墨曜閉口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檀邀雨故意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快回你自己的馬車吧,你坐在我這兒,搞得我的馬車都熱起來了。前面應該就是南陽城了。你著人去買些冰分給大家??蓜e中途熱暈幾個,反倒拖累行程?!?/br> 朱圓圓手里的團扇一壓笑道:“你這主意不錯,再弄些冰鎮果子吃,最是解暑!你等著啊,我這就去安排!” 送走了朱圓圓,墨曜卻在馬車外面磨磨蹭蹭地沒進來服侍。顯然她剛才坐在外面的車沿上,已經聽見邀雨和朱圓圓的談話了。 “墨曜,去喚子墨來?!?/br> 墨曜應了聲“喏”,接著疾步跑開了。 今日輪到子墨警戒,他一直呆在押送拜火教教徒的隊伍中段。見墨曜神色慌張地跑來,還以為是邀雨出了什么事兒。 等墨曜將朱圓圓的話重復給子墨聽,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凝重。為了不讓邀雨察覺,子墨盡量避免更多人知道邀雨會時不時昏睡的事兒,沒想到朱圓圓卻因為不知情說漏了嘴。 “能瞞到現在,怕也是極限了……”子墨嘆了口氣,策馬向邀雨的馬車而去。 一進馬車,子墨就看見邀雨一雙杏眼緊緊地盯著他,似乎在觀察他所有細微的動作。 子墨坐了下來,與邀雨對視道:“你不用如此看我。瞞著你是怕你過慮。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會再故意騙你?!?/br> 邀雨的雙眸含著隱隱的怒氣,她低聲問道:“多久了?” 子墨嘆了口氣,“大約有三年了。原本你自雪山歸來后,癥狀便有所緩解,只是統萬城里你中了拜火教的迷煙后,便昏睡得愈加頻繁?!?/br>